第二天,李玉香草同学确实准备去缴费了,只是因为是星期六,人家公立单位放假两天。
“老鹿,今天周六,有安排不。”电话里尹智宇得意忘形的在自家别墅泳池旁,正享受着泰式按摩。
“没,”鹿鸣生按了按无线耳麦一如既往的在家里窝着,在练习册上做备注。自从上次下定决心,他就开始为香草做时间管理,做作业规划。
“没有就好,来我家别墅游泳啊,我开泳池派对。就我俩,要是嫌人少,我把班上其他叫来?”尹智宇说着说着发觉鹿鸣生怎麽这麽安静,这哥们儿不大对啊,随即一个坏笑从心里升起“老鹿,老实说,你干什麽了?话这麽少,造了什麽孽?老实交代。”
尹智宇可是打着要看鹿鸣生好戏的算盘呢。等了半天,却等到鹿鸣生的回复“无可奉告”
他还不死心,闪烁的目光里都是八卦的样子“老鹿,你肯定有事,告诉我,你是不是找女朋友了?还是干什麽坏事了?快!老实交代!”
呵呵,告诉你?尹智宇,就你这个大喇叭,被你到处嚷嚷,不是都是了…还是算了吧。鹿鸣生一头黑线,无奈说道“无可奉告”,然後啪得一声异常决绝的挂断了电话。
薄荷街,阳光小区三楼,一家老人为了自己的子女照顾年幼的小孩,正在家里开火熬汤,可是一个电话过来,老友邀约去顺利街麻将馆,於是老太太就出门了。却忘记关火了。四岁的娃娃在客厅看电视,直到厨房的锅被烧干烧裂,火苗点燃了窗台上的干玉米…开始蔓延开来。
客厅的娃娃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开大门逃离,谁知老太太走的时候关门了。怎麽办?
小小的娃娃,本能的来到厕所,把厕所的水龙头充满全身,接了一大盆水泼到客厅,杯水车薪,呛人的烟雾开始蔓延,小孩很快拿了一件泡在盆里的衣服起在身上,接了两盆水冲进卧室,关门,用水把卧室门快速浇凉,或许能拖延时间。
或许实在是害怕。小孩直接跳上了卧室外头的防护栏。谁知防护栏上的小窗户也被锁了。小孩不管了,直接从防护栏上的缝隙上,妄想跳下去,结果给卡在半截上了,眼看着从这户人家房间里的浓烟越来越大。楼下一个大叔大喝一声,周围所有居民都发现了这里的一幕,人群越聚越多。
就在底下人群里闹哄哄的,正商量怎麽救护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影在楼道外面的墙壁上快速闪越,他身手敏捷的顺着楼道外面的管道,来到二楼,伸手摸了摸身上放的大扳手,这还是跟楼下五金店店主借的。
他慢慢靠近哇哇大哭的小孩,扶手安慰道“别怕,孩子,哥哥来救你,你配合啊”
情况有点不太妙,因为之前卡着身体,孩子拼命挣扎,谁知下滑了下去,结果头卡在护栏上了,上不去,下不来,大半身子掉在外面,没办法的孩子只能双手捏着栏杆。即使靠在外墙,从房间门内涌动过来的浓烟也是够呛。
带着鸭舌帽的鹿鸣生一手托着孩子,一手用扳手使劲扳着护栏。黑色的烟雾越来越大,烟雾夹杂这尘埃,呛的鹿鸣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强忍着眼睛的疼痛和不适感,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却说出来的是安慰别人的话语。
快了,快了,坚持住鹿鸣生。他一直这样鼓励自己,还有三分之一,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烧过来了。鹿鸣生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充满血丝的双眼目眦欲裂,生死一刻,两个身穿黄色制服头戴防火护具的消防员冲了上来。就在鹿鸣生从三楼跌下来的闭眼瞬间,他看到小孩被消防员救了下来,然後,鹿鸣生重重的跌到一楼的消防充气垫上。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看到了焦急的香草,和尹智宇在救护车送他进急救室的通道间,两人很担忧的急切的说着什麽…
只剩下呼吸声在自己耳边回荡,他微睁的双目缓缓的合上了。
“病人,鹿鸣生,男,17岁…”
“病人血压降低,瞳孔萎缩,肺部感染,多处软组织挫伤,手臂流血过多。”
“吊瓶,输液,请求寻找和病人吻合的血型…”
“病人,心跳降低,血压降低…快,人工按压心脏,按压…咚…咚…咚”
手术室里,鹿鸣生失血过多,跌下来之前,撞到一楼凸起的装饰物,弄伤了手臂,流了不少血,本就为了救小孩失足摔伤了头。这下没半个月就别想出院了。
“请问你们是病人家属吗?先把钱交了,签个字。病人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一个医生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尹智宇和香草面面相觑,尹智宇这才开口,并递给了医生医药费回执的单子“鹿鸣生他父母都不在,我可以代表他家属,香草同学也可以。钱我之前刚到医院就交了。回执单,喏。”
能告诉医生什麽,鹿鸣生老爸欠债进了监狱,他妈在美国,根本没办法回来。
“噢,那就好,”医生略微满意的点头拿过来二人的签名。“鹿鸣生先生的血液,血型,我们医院里没有,是罕见的”
“什麽血液?用我的血!”尹智宇没等医生说完,一下撩开了自己的手臂,露出了结实白皙的肌肤。
女医生略微有点好笑,又正了正色道“不是什麽人的都行,熊猫血,我们医院已经向血液库调配了,可都没有找到,最快估计得明天。可是今天手术,需要用,所以问他有没有家属。”
医生,尹智宇两人愣了愣神,尹智宇只能抱怨自己没用。谁知,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香草,默默的说道“我的可以…我的血型是熊猫血。”
“什麽?香草,真的吗?”尹智宇高兴的双手握紧了香草的双臂,“太好了,老鹿,有救了!”
夏日炎炎开始退出舞台,暑气开始消退,天空这几天云层挪动平平,阴雨绵绵,空气都湿润了许多。
301病床,一旁的床头柜上一个玻璃花瓶里摆上一大把的茉莉花。这是香草从她妈妈的超市里拿的。
滴…滴…滴…吊瓶里的点滴一点一点输入静脉。白色肌肤下的静脉青色突起。
这是哪里??睡梦中的鹿鸣生,又似乎看到在手术室里那一幕,他似乎看到香草穿着手术衣坐在他旁边,护士把她的手臂消毒,扎针,一股红色的血液顺着管道泳到了一个容器里…李玉香草?她…她在干什麽?
这个奇妙的世界是由单细胞生物组成的,不论是人,土壤,鲜花,动物,恐龙,生灵甚至山川河流…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单细胞组成。
当两种不同的血液融合成一起,那,又会发生什麽奇妙的事情呢?不可思议的,奇幻的,美丽的… 一种温暖的感觉流遍了鹿鸣生的全身,他觉得身体痊癒了,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就像在一片向日葵花海里旋转,手儿抚摸到花瓣的感觉。
医院後院的大喷泉哗啦啦的喷涌这晶莹透明的水柱,一个高大的古希腊或是罗马的赤身露体古代武士雕塑伫立其中。法式微卷的发型,棱角分明的光滑脸庞下,一只手高高扬起,正举着吊瓶,另外一只手臂上挂着绷带。显得和周围布景格外突兀。
鹿鸣生悠哉悠哉的坐在下面的躺椅上晒着太阳。一只手背上还挂着输液器的针头。没错,他偷偷溜出来的。病床上待着太闷了,如果不出门,他会崩溃的。
上海浦东机场,一个戴着超大黑色蝴蝶结遮阳帽的女士,正推着行李踩着高跟鞋曼妙无比的缓步走出机场。一身修身的金色背心方领礼服,硕大的澳白珍珠,一个夸张的红色墨镜,让她的气质出类拔萃。来到机场出口,一个招手,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立时停在她面前。
“去鲁道夫医院。”红色墨镜太太堪堪低语道。穿戴考究的司机点头回应“是,夫人”
医院里人头攒动,尹智宇和香草又到医院里看望他,两人提了两口袋水果,来到病床前,都愣住了,直到二人来到护士站才问清楚。随即二人下了楼,当看到雕塑下面盖着草帽的鹿鸣生时,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明可以活动了。可尹智宇婆口苦心的让他再输液一两天。鹿鸣生也不拒绝,也就答应了他。
“鸣生!”一声厉喝从背後传来,鹿鸣生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穿的金光闪闪的杵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化成灰他都认识她!那个扔下他不管的女人,此时红色墨镜後的女人一股肃杀之气弥漫了全身。“你在哪儿交的这些不三不四朋友,跟我回去。回别墅区!”
“他们不是不三不四的朋友,他们是我的好朋友!”看到盛气凌人的吴敏,鹿鸣生差点一口血喷了上来。
“她是谁?勾引我儿子的小妖精?穿的破破烂烂的,给我滚开!”吴敏嚣张跋扈的投手指向了香草大声吼道。
“我…”眼睛里充满泪水,刚要说话的香草就被一个身影挡到了前面。尹智宇看到情况不对,怕那夫人会一巴掌给香草打过去,也不是没可能,。
“臭小子,当道?你又是谁?”
“呵呵,阿姨,我是鹿鸣生的好友,尹智宇啊”尹智宇说完回头对鹿鸣生眨巴眨巴眼。
“尹?尹智宇?尹氏跨国集团的大公子?”傲娇的吴敏这才把墨镜拿了下来,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颇有精气神的小夥子,就是他那个爸爸好像很厉害的…就连她在美国都听说过…
吴敏立马变了一个脸色,和颜悦色起来 “哎呀,你就是尹智宇啊!我们家鸣生啊,老是在电话里提到你,你们家集团很大吧,你们是好朋友。要多来多往啊!阿姨好不容易回国,走,到我家别墅来!大家聚聚!”
“吴夫人,您变脸真快啊!”鹿鸣生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受,内心翻江倒海,当初扔下他,头也不回的去美国的是她。不管他的也是她。陆城呢?三天两头找他要钱!原来的别墅早就没了!公司虽然给鹿鸣生安排了别墅,但是别墅附近狗仔队挺多,就没去了!吴敏,她什麽时候在国内买了别墅?
“鹿鸣生,你这孩子怎麽说话呢,走!跟我回家!”
“不去,我们家那儿还有家?哪儿还有房子?”鹿鸣生执拗着,眼里虽然波澜不惊,但仍然看得出他的意念始终还在过去没有释怀。
吴敏看出儿子的想法了,他知道他生气了,在做气!故意不给她好脸色,给她使番子。
“难道你要让我给你跪下吗?大不了跟你同归於尽!”吴敏再也忍不了了没好气的冲口而出,“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天啦!这下尹智宇和李玉香草终於明白了…“阿姨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你去吧!”香草默默上山,扯了扯鹿鸣生的衣角,轻声说道。
鹿鸣生被突然的举动,内心的冰山似乎融化了一角,他回头看了看香草,那清澈的眸光里似乎有繁星闪动。
“让我跟你回去也行,带上香草同学,她是我同桌,也是我好朋友。”鹿鸣生沉下声音,沙哑道。
“同桌啊?”吴敏似乎感悟到什麽,立马应道“可以,都可以,只要你跟我回半山别墅,妈妈什麽都可以答应你。”
半山别墅区门口,一辆豪车驶入岗位亭,门卫惯列检查“哟,尹大少爷,您回来了!”
“嗯!”尹智宇微笑点头。
这会儿吴敏才发现原来尹智宇的别墅和她买的是同一个小区,门口的小牌子上写的“尹氏集团房地产”。尹家的别墅是整个别墅区里最贵最豪华的那座。整个别墅区都是尹氏集团的产业链。
“尹少爷,这片别墅不会是?”吴敏问道。
“额嗯,都是本少爷的产业。这片别墅区,包括对面山头,还有靠海的那片海景别墅区都是本少爷的产业,我们尹氏集团分公司底下的子公司开发的。”尹智宇帅气的甩了甩头。
“哎呀!尹大少爷您真厉害啊!”吴敏现在连称呼都变了,从直呼其名到尹少爷,再到尹大少爷…
“阿姨,一般厉害一般厉害!我隔壁的香草同学呢,她更厉害,她是厨神明道的徒弟,还是峨嵋派和无党派的大弟子。”尹大少爷听到吹捧也是飘了,但是,他没忘记抬一下香草,香草就是太过於低调了,从来不跟同学提起自己的光辉事蹟,搞得她现在都快成了班级里面的小透明。
“什麽?厨神明道的徒弟?厨神明道啊。他很出名的,前不久在美国电视台还开了一道做菜栏目,我老喜欢看噢!”这会儿吴敏上下打量李玉香草同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明道的身价可是上亿美金的身价,听说他有一个徒弟,那个徒弟很神秘。没想到就是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你真的是明道的徒弟?”
“嗯,我师傅之前去美国的时候,是我去几场送别的。”香草诚实的点了点头。
其实,峨嵋派武当派也是江湖上的名门,能做大师姐的肯定也很厉害,这孩子,当真是我看走眼了!
“鸣生啊!妈妈既然归来了,就要回来住一段时间了!家里的佣人在我回来前都请好了,钟点工,还在别墅区里请了厨师。妈妈打算回国呆一段时间。”
半山别墅区,某栋别墅里面金碧辉煌,华丽的欧式大吊灯下面,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鹿鸣生自然知道,妈妈是想挽留他,让他在别墅区里住,可是鹿鸣生哪里知道现实生活的狗血,她妈妈无意间在美国捡到一个袋子,是一个手里有刀的抢劫犯扔在一个废弃建筑物的栅栏里面的,以後那个劫匪就跑了,後面还跟着几个拿枪的美国警察。是吴敏翻身进入,拿了那笔賍款跑路的,她知道这笔钱来路不正,到了美国地下钱庄换了人民币,还亏了点钱。才绕道逃回中国来躲避风头。
她不敢跟儿子说,她在美国经历的一切。之前她在国内做过“钱生钱”的买卖,最後亏了,血本无归,正好又遇到他爸那个赌鬼,把家里亏空了,没办法只好委托在美国的好姐妹,只身前往美国,希望能博出一个彩头。
在美国,过的就是普通人的日子,在拉斯维加斯酒店里,她拼接自己的能力做到了酒店大堂经理,说白了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日子,能做到也很不容易,那时,遇到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美国白人男子就跟他一起了。後来那个男子厌倦了她。“不想和你一起,也不想听什麽大道理。”这就是白人男子说的最後的话。他似乎觉得吴敏是个凡事习惯讲道理的人,生活中也一样就讨厌了。另外一个在她酒店工作的华人女子就不一样了,她结婚了,是和一个美国人,结婚前美国人给她献花送礼物,离婚时,各种各样的离婚费,还有官司。总之就是离婚的时候,足够让一个女人脱下一层皮。吴敏当然知道这有多难,逃回国这些钱,比她在酒店工作五十年还要多,为什麽还要继续呆在美国,她可是找了钱庄洗钱了。
这次,鹿鸣生拒绝了吴敏的挽留,但他说了他会时不时回来这里看望吴敏。他现在主要是学业,他住的地方距离他上课的地方很近。如果去半山别墅,就距离学校太远了。
吴敏似乎有点失望。她在国外拼死拼活,活了下来,她明白了,是她关心儿子不够。她欠他太多了,欠了陪伴儿子成长的时间和机会,浪费了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
有时候,时间过去了,所有应该拥有的美好的时光,所有本应有的回忆都会失去…鲜花,思想终将是最美好的回忆…其实,这都是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