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斐然,文武百官与军中将士,同食同饮时。
天空忽有骤风聚,数息之后,有细雨飘落。
将士受过训练,遇雨而不惊,冒雨吃食,不慌不避,尽显军纪严明。
这时却有一人站了出来。
“久闻国师掌握仙法,让那雨下便下,让那雨不下便可不下。”
“如此盛节,国师何不露一手,让我军中的将士,能够不必冒雨吃饭,展我大熙之天威?”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兵部大臣,与徐病一直不对付,觉得他人毫无本领,江湖行骗,狐假虎威。
陛下是烧糊涂了,才给此人代理朝政。
徐病听见挑衅的话语,冷笑一声。
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那抱着香炉的女子。
此女便是宋思,纪沅最信任的人之一。
论容貌亦是一绝,但这场雨,便是此女的杰作。
还不等徐病说话。
另一大臣也站了出来,“国师可敕令山河,无所不能,在朝堂中如日中天,想来区区小雨,弹指可散,还请国师施威!”
很快,众大臣纷纷附和。
一时之间。
气氛极其尴尬。
国师徐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贼攀附皇权,贪恋权势,行骗有余,那仙家术法,即便知之一二,也仅是一二而已。
若真有能力,喝退风雨,那便怪了。
无才无得,却身居高位,无人信服却也正常。特别是他最近在朝中动作颇大,早已惹得不少人不爽。
也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国师出丑,杀杀他的锐气,更甚之…可直接借此发难,将其逼退下位。
此话一出。
顿时下方的军营中,也传来了吵闹之声。
“对啊,国师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来这点小事,是难不到他的吧?”
……
宋思抱着香炉,轻抚炉身龙纹,不言不语,柳眉轻挑间,暗眺徐病一眼。
她倒是想看看,这徐病如何应对。
在众多的吵闹声中。
徐病缓缓站起了身来,他身为国师,代理朝政,却并非坐在正前方,而是坐于侧位,与一些朝中的臣老坐在一起。
此刻他一站起。
众臣刁难声,军中嘈杂声,诸多杂音动静,刹那挺直,似时间停滞一般。
各方目光交汇,皆聚于一人之身,便是那国师徐病也。
尽管多人打心底看不起他,认为他是骗子。
但却难以否认,此人气势极强,摄入人心。。
高大的身躯极其惹眼,那双狭长的双眸,淡淡掠过众人,眼中不见慌乱,也不见愤怒。
“诸位。”
“我自有手段,轻易将这雨水驱散。”
“只是这雨乃甘霖更是祥瑞,多地求而不得,为何要驱散?”
“再且说了,即便我驱散,军中将士身已湿尽,也是无用,何不转变思维,任由风吹雨打,我等出那帐外,同沐甘霖呢?”
徐病淡笑着提议道。
此话一出。
刚刚心怀鬼胎,出言找事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这雨细而柔,若说是甘霖,也并无大错,且今年多地连年干旱,见雨而思民,更是没任何问题。
“该死!”刚刚说话的大臣,面色难看,未曾料到,这徐病这般巧舌如簧。
三两言语,便轻易化解了。
“看来大伙都有此意。”徐病轻飘飘说道,“既如此……”
话音未落,却有一人不肯,他站起身来,人老却神未衰。
他姓周,朝中的老资历,就连纪沅都需喊他一声周公、周老。
他冷言嘲讽,“徐国师,你不过是代理朝政,似乎无权命令老头我吧?”
“周公不愿同甘?”
已重新坐下的徐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同甘自然是可以,便是共苦也不在话下。”那周公淡淡道,对徐病身上的威势,全不理会,更不害怕,“只是国师这般做派,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徐病眉头微皱,扫了一眼其它大臣,“诸位也是此意?”
众人不言,别过头去,就等着看徐病骑虎难下。
便是陛下身体健康,亲持朝政,也不敢如此托大,让众人去淋雨。
莫忘记了,玄甲军未显露前,纪沅的威望,也不算很高。
大熙已如是枯木,君主的权威羸弱,若非那一万玄甲军,突然乍现,引人所忌惮,纪沅在一些人的眼中,也就是小娃儿罢了。
宋思摇头,这徐病显然是飘了,借助掌控纪沅所得来的权势,让他弄不清自我了。
以暴力谋取来的权力,却不懂得如何运用。
终究只是尔尔。
凡国治理,自有凡国的规则,需要人情世故,需要利益交换,需要互相看好,需要平台。
而徐病从一开始,便不具备这些先决条件。
纵使得陛下下令,可代理朝政,他也从不算是迈入了官场。
只因为他,出身草芥。
能力倒是其次,重要也不重要。
然而…她并没有料到的是。
徐病本便不打算入甚么狗屁官场。
他笑一声,这一幕实在是在意料之中,他轻饮一口酒水,放下酒杯那刹那。
天地之间刹那狂风大作,无形的风刃夹杂在疾风之中。
啪——
一张案桌,四分五裂。
旋即,是第二张,第三张…
一张张案桌被碾压的粉碎。
国师怒,龙气荡,徐病坐于案前,长袍长发被狂风吹得卷动,众人惊惧他独静。
细雨飘摇,众人惊恐有加,纷纷起身左右环顾。
最后目光汇集徐病之身,此厉风阵阵,定是此人搞鬼。
“诸位。”
“请吧,本国师不说第二遍。”
他声轻言寡淡,不怒不威,琢磨不定,场中唯他静坐。
妖风肆虐,有人被卷飞衣物,有人被吹倒在地。
帐内乱做一团。一片狼藉,哪还剩半点礼节可言。
“你疯了!敢在朝中使用妖法?!”
周公面色微变,显然被这股力量,给震慑到了。
原以为是这骗子,不曾想还真会几手。
此刻,那道身影,静饮酒水,嘴角上扬,宛如百无禁忌的神魔。
他不做回答,更懒得回答。
宋思双眸微眯,除徐病外,便是宋思还算镇定。
“莫要认为,你会两门术法,便可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周公面色平淡,“老夫这一生,便是真正的仙人,也并非没有见过,你徐病算个…”
话音未落。
一道无形风刃,划破了他的脸颊。
再偏半寸,便是他的脖颈。
徐病兴致勃勃的看着,气场之强,足以震慑军臣众人。
虽盘腿坐于案前,却似身影无限拔高,俯视着匍匐在他脚底下的众人。
“诸位,出去吧。”徐病又道。
顷刻间。
那些朝中官员,咽下一口口水,一个个瑟瑟发抖,左右环顾,一点点朝外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