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查看,发现确是尚守城无疑,而且已经昏迷。
徐病眉头微皱,俯身半蹲将尚守城抬起,手指一捻,一枚银针出现在双指之间,他出手迅疾,刹那间便完成了施针。
不出两息。
尚守城睫毛颤抖,将要苏醒。血气上涌,他眼睛瞬间睁大,朝一侧便是吐了几大口血。
徐病眼疾手快,三两步后退,避开了那血污,他拍去身上的灰尘。
他虽没有洁癖,但也是比较爱干净的人,可不想无缘无故的,沾上污浊之物。
尚守城好了许多,回过神来后,便步履蹒跚的朝一侧走去。
徐病发现他行进的方向,似是自己的国师府,便出声道:“尚统领,你莫不是在寻本国师?”
听闻熟悉的声音,尚守城一愣,猛然回头看去,那立于雪中,披着大黑披风的人儿,不正是徐病么。
尚守城咳了几大口血。
急忙走来,言道:“徐病去救,去救陛下。”
言语中透着急切,徐病眯眼打量,意识到事情恐怕不简单。
只是尚守城伤势极重,气不顺,便说不出话来。徐病双指一捻,又抽出几枚银针,插在尚守城的喉咙,等几处穴道中。
尚守城的伤势瞬间便被压了下来。徐病这时才发现,尚守城身上的熙日铠,在胸口位置多了一道划痕。
几乎把熙日铠击穿。
“尚统领莫急,慢慢说来。”徐病言道,那股怡人清香,让尚守城平缓了下来。
尚守城看了徐病一眼,心情复杂,如此气度之人,怎的会是个乱臣贼子呢。
他平复心情,用简短的语言告诉徐病。陛下现在有危。
或者说假陛下有危险。
尚守城身负玲珑心,加之是禁卫军统领,只对陛下负责。
假陛下也就是周小游,自然便被宋思与崔晨,安排给了尚守城。照看周小游安危的同时,也防止她身份暴露。
而就在今夜,却有一人,闯入了周小游所在的道观,想将其强行掳走。尚守城自然不肯,与其交手数个回合,却败下了阵来。
然而对方却并未杀他,而是让他去把徐病叫来。
若子时之前还未到,那么他便将女帝的杀了,尸首挂在城门。
于是,尚守城便跑来找徐病,却不料旧伤未好,新伤又太重,在路上昏厥了过去。
醒来便已是深夜。
“他在何处?”徐病问道。
“就在天华山中。”尚守城言道。
“那倒是有点远啊,如今已是亥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徐病喃喃低语。
而十分不巧合的是,国师府与天华山并不顺路,纪沅又恰好在马车内。
“罢了,先上车吧。”
他的马车很大,搭载三人还有余足,这副情况,只能立马坐马车,赶往天华山了。
想到待会的场景,徐病不知为何,感到有一些期待。想来会挺有趣。
“好。”
尚守城没有多想,随着徐病坐上了马车。
徐病虽对自己的马车百般嫌弃,觉得坐在里面太过颠簸。
实则在大熙城中,他的马车规格已然算高。
尚守城跟随在徐病身后,拉开车帘,在马车内坐下。
刚一坐稳屁股,蓦然发现车厢内,竟然还有一人。此人是个女子,很明显是个女子,因为身上的曲线感十分明显。
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真容。
脚上踩着革靴,从露出的裙摆上看,里面穿着的,应该是红裙。
她也在盯着自己,眼神似乎收缩了一下,她认识自己。
最后便是……
尚守城的目光,集中在了纪沅的头发上,那是标志性的金色长发。
此刻被梳成高马尾,就那么垂在脑后。
难道……是陛下!
当这个想法出现,一股血气夹杂着凉意,从尚守城的脚底窜上头顶,瞳孔骤缩,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状态。
那寸步不离身的斩首长刀,啪嗒一声,落在了车厢内。
他呼吸急促,死死盯着纪沅。真的是陛下,失踪了一个月的陛下。
宋思,崔晨,与自己都在苦苦找寻的陛下。
此刻就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尚守城喉咙涌动,声音颤抖,“陛…陛下?”
纪沅神色复杂,瞥了徐病一眼,见这贼人无所表态,才敢与尚守城相认。
此刻她头皮发麻,不是不想相认,而是不想这般狼狈的相认。
并且她知道,徐病既然敢放尚守城上车,那么他就有十足的把握。
如今情况,反倒是纪沅自己,不太愿意相认。
她现在好似被投进火炉中,尴尬,燥恼杂糅,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尚爱卿,是朕。”纪沅回道。
尚守城老泪纵横,单膝跪地,“是老臣无能,陛下受困徐贼有月余,老臣却什么都做不了。”
“老臣恨啊!”
纪沅也被感染,眼眶微红,透着深深的无奈,“你又何错之有呢,是徐贼狡诈,你一片赤心,朕已经看见,起来罢。”
她伸手想去扶,才发现手还被捆着。
一旁的徐病面色怪异。
“咳咳。”
“差不多就得了啊,一口一个徐贼,我可还在旁边的啊。”
徐病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那君臣二人,瞬间嘎然而止。
那历经千辛万苦,君臣终于相见的感人场景,就如此被破坏了去。
当潮水褪去,更深层次的尴尬,便浮现了出来。
没有什么,比三人这样的身份立场,同坐一个马车,更让人尴尬的了。
徐病无所谓,纪沅的尴尬,是他的好几倍,脚趾头都不自觉蜷缩了起来。
尴得头皮好像有蚂蚁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