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沅在那天华山之巅,见到难忘的一幕。
本便姿容无双的男子,更是持着一盏妖异黑灯,其烛火不烈,徐徐燃之,不为外界所影响。
风止雪停,好似天地都在倒转,仅有一人一灯恒之。
道蕴极浓,交相辉映,更是将那国师,衬得宛如神人降世。
不…纪沅觉得不妥当,神人他见过,仙姿绝世的炼气士,她亦是见过,却远不及此景此色。
此韵独他一人,别处不可见。
纪沅美眸闪着异芒,尽管心理上不愿承认,但生理上,却隐隐想为其,封上那么“大熙第一美”的封号。
这个“美”并非是形容容貌的美,而是浑然天成,独此一份,完美的美。同字却不同意也。
漫天紫光寂灭,徐病朝他灯火一吹,灯火便蔓延而上。
甚至不需使用甚么术法,仅以道灯之火,便已然将天边那座紫云桥,焚得虚幻崩溃。
紫云仙人的术法中断,从半空跌落山顶,吐三大口血,气息刹那萎靡。
白发遍布,心气已尽,活不久矣。徐病也收了道灯,静静看着紫云仙人。
虽说紫云仙人是搭桥境,但严格来说,徐病的境界,未必便比他低。
“觅宝”
“握拳”
“九万步”
徐病自提灯境巅峰起,又再进三大步,开辟三个专属小境界。
已非寻常也。
紫云仙人败得不冤,徐病也未窃喜。
紫云仙人趴在风雪中惨笑,随后一掌印于心口,吐血倒地而死。
临死之时,紫云仙人惨笑言道:“徐病,此事未了!此事未了!”
言毕,遂气绝身亡,徐病不为所动,根本不怕人寻仇。
他径直走道紫云仙人尸首前,取下其口袋,在将一些可能值钱,有关修为的东西,通通收入袖子内。
做完这些,一把火将尸首焚尽,化做飞灰。不留一丝痕迹。
纪沅挣扎了数下,依旧没能从地上爬起,实在是积雪路滑,她又无处借力。
气得这位女帝“满地打滚”,憋屈得脸红。
“徐病,还不快来扶朕。”
纪沅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喊道。
“有求于人,是这个态度?”徐病不为所动,左右环顾,寻一颗不高不矮的石头坐下。
大有继续欣赏这幅“女帝滚雪图”的意味。
……
纪沅服了软,连喊了十几声国师救命,那徐病才肯勉强伸出援手,将纪沅从地上拉了起来。
纪沅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时间倒流,她离那藤蔓有多远,便是离得多远。
她这般狼狈,徐病占一半,该死的藤蔓占一半。
山脚。
尚守城最终没敢妄动,这个抉择虽窝囊,但却是正确的。
一只乌鸦飞到了尚守城身前,鸣叫了数声。
“徐病叫我上去?”
身负玲珑心的尚守城,虽不懂兽语,却心有所感,更知道这乌鸦乃是徐病所控。
见乌鸦点头,他便抱起尚在昏迷的周小游,上了天华山去。
半个时辰不到。
尚守城来到天华山道观,推门而入,殿堂内,只见徐病仰靠木椅而坐,悠悠缓缓的沏起了茶水。
看来一切都已解决。
尚守城目光投去另一侧。
纪沅又被披上披风,戴上面具,一切都被遮掩。
君臣对视,纪沅微颔首,尚守城也轻点头,意义相同,各方都没出岔子。
此事终是揭过了,虽纪沅未能得救,却也没惹出大乱子。
“尚统领,你把周小游放下,然后便下去罢。”
徐病吩咐道。
尚守城看向纪沅,见后者点头,便冷哼一声告退离去。
待尚守城走后,纪沅三两步间,来到周小游身前,侧身用手探其鼻息。
“气息紊乱,面色发紫,嘴唇暗红。”
“是中毒?”
纪沅做出诊断,柳眉紧蹙,青铜面具下的美眸,闪过一抹忧色。
纪沅看向徐病,“徐病,你不是会施针吗?还不快救救小游。”
“救是能救,可之后呢?”徐病慢条斯理道。
“之后?”纪沅愣住。
“之后是让她继续待在这道观,还是…”徐病悠悠道:“今日之事,对她来说,说是横灾也不为过。”
“若要追溯本源,还得怪你。”
徐病看向纪沅。
纪沅眼睛都瞪大了,一时之间,被气笑了出来,“怪朕?呵呵,这也能怪到朕?”
许是上天眷顾她已久,便特意派徐病来讨债。
徐病好整以暇,掰开揉碎般的解释道:
“周小游假扮你,虽未用仙法干预朝政,但终究是影响了朝廷。”
“而你命格太硬,气运太霸,周小游假扮你,却承不起这些东西。厄运便如此积累,直至某一刻爆发。”
“你说,这是不是怪你?”
最后还煞有介事的反问。
“……”
纪沅一时哑言,方才还觉是胡扯,但细想之后,又觉得确有几分道理。
周小游此灾,确也能看做是国运的反噬。周小游求仙问道,是长生之人,与朝廷是相斥的。
久留于此…日后恐怕真会夭折。
“你想说什么?”纪沅站起身来,看向徐病。
徐病露齿而笑,竟给人几分阳光灿烂的错觉,“所以,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会那么好心?”纪沅狐疑。
“如果你了解我的话,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徐病懒洋洋的说道。
“不过是逆贼罢了。”纪沅嗤笑。
话虽如此,心中却有涟漪暗生,她心底对徐病的印象,其实早已颠覆。
他并非纯粹的好人。但…也不是大恶之人。可绝对是个不守规矩的奸人!
“逆贼也好,忠臣也罢,随你吧。”徐病懒得纠结这点,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
“你便说,你听不听吧,若不听的话…”
“听。”纪沅火速答道:“朕何时说不听了,你且快说你那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完,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以她对徐病此贼的了解,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听,只怕要自己求他,他才有可能说了。
保不齐还要受一番羞辱。
“我的办法很简单。”徐病走到纪沅身旁,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