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二月二,天气寒,徐病起身洗漱,穿戴衣物,顺便将唐大愚喊到书房。
唐大愚身穿粗衣,身染轻汗,入书房前特意换一身衣物,又口含香糖,遮掩口气。
他知国师大人喜净,书房、浴房、卧房等地,大都燃有熏香,故特别注意。
推门入房,唐大愚随之一愣,他是个粗人,是入府后,在徐病的影响下,才开始识字读书的。
他形容不出是何感受,只觉得国师大人比往常更好看了,还换了发冠,多了股道不清的韵味。
莲花玉冠精美不张扬。
徐病取出四张人才招募卷,让唐大愚将其粘贴在菜市场告示牌上。若有人歇下,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唐大愚不敢怠慢,立刻换身装束,出了府去。
虽诸多事务在身,徐病却自有节奏,不徐不急,不骄不躁,待那初阳升起时,他去内院操练武术,练就枪法,活络筋骨,通了血气。
长久有益。
那厢房内的二女,听得动静,宋思抬眸,目光透过窗户,隐约可见徐病身姿。
纪沅因是背对窗户,盘坐之姿,又不好拧头,故只能听到拳击空气,枪映寒雪之音,见不到那副身姿,脑海却自生场景,知道那副动静,是何人所为。
“陛下,他…”
宋思目瞪口呆,目光透过那窗户缝隙,锁定在那道身姿之上。
“爱卿,怎么了?”纪沅蹙眉。
“爱卿?”
“爱卿?!”
纪沅加大了两声。
却见宋思恍然入迷,全不理会。纪沅银牙一咬,心直痒痒,宋思不喊那声倒还好,如今喊了却不答。
“该死,宋思究竟看到了什么?连她都这般失态!”纪沅急的团团转,又无可奈何。
好半晌,待那窗外之音渐停,有寸缕阳光,爬过窗缝,驱散淡淡寒意。
宋思收回目光,垂眸低眉,那樱唇紧咬,不知在想甚思甚。
“爱卿?”纪沅又唤,“你刚刚叫朕何事?”
“陛下。”宋思回神,与纪沅目光相对,言道:“徐病武枪,道蕴极浓,身有道华凝炼,而且……”
“而且什么?”纪沅非修道之人,听得一知半解。
何是道蕴,又何是道华?
“而且,他似乎更加俊了。”宋思俏脸一红,那舞枪之姿,她仅见矣。
“……”
纪沅默然,此话她倒听懂了。
“爱卿,你所言中,道华乃是何物?”纪沅问道。
“乃是一种…”宋思一时不知,该如何与纪沅解释此事。
所谓道华,乃是道之所凝,而道又极抽象。
而且此物不好评定,无个定论。有人修为极高,却无道华相随。
有人自出生起,便道华浓郁,道蕴自成。若说与实力道境无关,却又有人,修行途中养出此物。
可若说有关,却又好似无必然关联。
最终山上仙人,统一把道华,视作“仙家之面孔”,既将此物,与人卖像相联系。
类比凡俗,即是有人天生俊秀,有人天生平常。
五官脸面身材身姿为俗容。道华、道蕴之类为仙容,二者无优劣,俗容仙容交映。
若二者皆有…
“莲花冠,桃花眼…”宋思喃喃,此乃徐病两大特征,似扎入脑海。
这般人儿,但是见了,便自难忘却,若再换一身衣裳。
莫说凡俗,便是去了仙山,只怕也会被踏破门楣,无数仙家子女,但求一见。
“爱卿!莫着他道!”纪沅头疼。
周小游便罢了,你宋思这是做甚?美色蒙眼又魅神,切不可沉沦啊!
宋思回过神来,只觉一阵惊悚,暗暗后怕,同时心底那左右不定的决定,隐隐倾向一边。
……
话说另一边,徐病身穿纯黑长袍,虽未曾出府,但乌鸦已落至白虎街道,替他览尽现状。
昨日一下午结束,白虎街道热闹欢腾,有人搭建武台,有人清扫积雪,有三两孩童嬉闹,有商贩叫卖。
到此仍远不够,大致规划与计划,已经陆续放出,接下来监督、督促即可。
针对玄武,朱雀,青龙四街,徐病也各有布置,首先戏台、武台必不能少,此乃民间最有效的娱乐方式。
其次,花街长廊,红灯街道,灯谜长街,也需细致安排。
徐病设想中,花街长廊摆设娇艳花儿,想来多是女子会去。
红灯街道红灯相应,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可多安排商贩摆摊。
灯谜长街…考虑到大熙文化水平,灯谜需简单易懂,不可太难,不可太易,答对后,还需有所奖励。
或是花糕,或是其他。
此外…两侧商铺,酒楼,都该粉饰一番。
徐病亲临现场,指挥布置,一片忙碌,迎熙节之日的光景,已在他心中,勾勒出大概雏形。
四城区同时跟进工程之浩大,上上下下涉及之人数,已达数万余人。
部分人员,并非强财聘请,而是自发帮忙。
大伙都打自心底,希望过个漂亮的迎熙节,故当徐病连下数条命令,又解除“二月七”晚宵禁之事。
城中百姓的热情,便逐步调动起来了,虽还未到迎熙节,却已胜似迎熙节。
除此之外。
徐病在民间的风声,也逐有转变,百姓不是傻子,是好是坏是奸是恶,时候到了,自会有分晓。
中午。
午时四刻左右。
徐病未回府邸,路边寻一酒楼,恰是情梦酒楼,不去包厢,不去顶楼,就坐大堂,与民众同而食之。
白尚学得知,匆匆赶到,徐病朝其嘘声。白尚学一会,便假装不知,匆匆退去。
大堂内,坐满了百姓,天寒地冻,人多却热闹。
正是午时休息时分,参与搭设的汉子,装潢路边帮工,不少入了店来,或吃些点心,或与人聊天。
好不热闹。
一人开了话题。
“唉,你们听说没有,这次迎熙节,是国师大人操持的,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阵仗哩。”
“听了听了,昨日便听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都。”
“不过实话实说,阵仗确实大与往年都不同,俺在家待不住,也出来搭把手。”
“何止是大,我朝中人有,消息灵通,此次迎熙节,啧啧啧,不说也罢,你等到时,自有体会,哈哈哈,自有体会。”
“可我不是听说,那当朝国师,心思歹毒,祸国殃民嘛?为何这迎熙节却…”
话题到此,一人冷笑,道:“呵呵,实不相瞒,有一句话,我早便想说。”
“流言害人,流言害人。或许国师体大如猪,又满脸毒疮。”
“丑自是丑了些,但心总归是善良的,不知城东那批流民,你等知道否?”
那人问道。
众人默然片刻,纷纷回复知道。
那人立马又道:“那流民本难入城,乃是国师徐病,才开门入城,此后流民之饮食,也是国师徐病,一人承担。”
“我且问,此举大善否?”
“善!”
“善!”
……
徐病迎着茶水,沉默不语,只是嘴角抽动,那句体大如猪,满脸毒疮,到底是何人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