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偏僻,四周几乎无人居住,纪沅行不过三步,便陡然心紧,急忙躲在墙角。
有脚步声…
是徐病吗?!
纪沅的心全全团起,那紧张之感,实在无以言说。
她手不自觉捏紧衣角,红裙捏得皱褶,靴下脚趾紧扣。
全身紧绷,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都在微微颤抖。
纵使不愿承认。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惧怕徐病,自很早之前,便开始惧怕徐病。她觉得屈辱,可又十分无奈,身为堂堂帝王,她不该惧怕任何人,甚至不该有胆颤这一情绪。
遇到徐病前,也确实如此,可自某一刻起,她破功了。直到逃离府邸,翻过墙壁,她才感受到,徐病带给她的压迫感,竟已深入心扉。
她靠在墙角,被冻得瑟瑟发抖,那飒气与媚意并济的眸子,死死盯着脚步声传来之处。
不一会。
一道身影浮现,她整个人松懈下来,万幸,并非徐病。
然下一刻,又全身一紧,虽并非徐病,但却在国师府邸附近巡逻…难道是…
念此,纪沅瞳孔一缩,那人见到纪沅,微愣后也有所动作,欲要大喊。
纪沅迷眼,眼疾腿快,脚尖一提,地上积雪飞溅,糊住那人双眼,纪沅紧实长腿,迅速一扫。
砰!
那护卫摔倒在地,纪沅抽脚,在其惨叫之前,踹在其脖颈。
那护卫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却也不能怪他,他不过刚入府几日,然纪沅通玄九重,上过战场杀过人。
飞箭长矛见过,尔虞我诈见过,他又如何是对手呢。
纪沅怕徐病,如老鼠见猫,但遇其他人,便不是如此了,纪沅三两动作,便击晕一个,心中非但没有喜意,还渐感凝重。
国师府有护卫巡察。
这可并非好事。
她喘着粗气,热气上卷,又附着在额前发梢间。她顾不上体力消耗,膝盖着地,半跪着,侧身用背后双手,在护卫身上翻找。
手肘受捆,行动极其不便,心底恼极了,想自护卫身上,寻一些有用之物。
然这时,一只乌鸦落于脚边,一人一鸟对视。
【状态:手肘受限制,金晃绳灵性蒙尘,腿部自由,重度风寒、头晕、染瘟】
徐病眉微挑,感风寒他知,但染瘟之事,倒是探查系统后,才突然发觉。
纪沅看到那乌鸦,有股头皮发麻的感觉,徐病嘴角上挑,下一刻,那乌鸦尖锐叫一声。
紧接着,府邸内传来唐大愚声音,“有贼人,有贼人!”
“你、你、你、拿上兵器,去查左面,你你你…入后山…”
唐大愚有条不紊布置。
纪沅感到牙疼,甚至能隐隐透过乌鸦,感受到徐病脸上,显露的几分笑意。
“王八蛋!”
“徐病,你等着,朕与你没完了!”
“朕既逃出来了,不信还能给你抓回去!”
纪沅低骂几声,把乌鸦当作徐病,恨恨然一脚踹去。却因身体不适,速度迟缓几分,被乌鸦躲去。
那乌鸦站于墙上,似阵阵讥讽嘲笑。听得她又恼几分。
纪沅强行冷静,她低头看自身,此刻红裙惹眼,在雪中太过明显。
恨透这身裙子了。
然而转念一想,那脚下皮靴,却极适雪中行走,此前觉得闷热,而今又恰到好处。
有利有弊,纪沅正处危机,必需扬长而避短,考虑到身体因素,定不能被家丁发觉。
若长途追逐,她绝无任何希望。
仅是刹那,她便有了决策,此地不可留,她朝那后山跑去,先利用山林,甩开乌鸦,家丁。
再趁机混入雪地,匍匐前进。
整个过程,步步惊心,最危险的一刻,那家丁离她,仅只有五步之遥,借着草木与大雪,她才堪堪躲过。
那大冬之日,危机感密布,她腋下,足底,汗腺较多之处,皆是流有汗珠。
却又隐隐觉得,刺激兴奋。
好在天要助她,天地间下起一场大雪,雪冷自冷,遮蔽视野,却是有助她逃脱。
借助大雪与树木掩护,她成功离开树林。
那堂堂女帝,全不顾丝毫形象,匍匐在雪地而行。
她睫毛、发梢皆已结霜,匍匐三里有余,她强忍寒冷,回眸看去。
那国师府邸,已不见任何踪迹,乌鸦、家丁亦是如此。
皆被她甩了去。
“呵呵,天助我也。”
“徐病,朕逃出来了!”
纪沅自得,她自地上爬起,虽全身劳累,头疼欲裂,头昏脑胀,嘴角却上挑,眉宇间傲气渐回。
待她归位……
纪沅低眸,有上次经验,她改掉了半场欢庆的毛病,且…她虽逃出国师府,却并非真正自由。
“去天华山,或是找崔晨。”
纪沅握拳,却又蹙眉,二者皆不易,崔晨亦在城西,也就是白虎城区。
此城区辽阔,崔晨住在桃花巷,与国师府邸相距极远。而天华山虽不在白虎城区,但反倒离国师府邸稍近。
再且…
考虑到,她这副狼狈模样,已被尚守城见过一次,再被见一次,却也无妨。
若被崔晨所见,自己在他心中形象,不说破损,总的有几分…不得劲。
纪沅很爱面子,架子也极重,私底下如何,她倒随心且随意。但摆在面子上之事,她便总是免不得,多加考虑了。
两处地方一比。
她自然选择天华山,只是她并不知,天华山中,尚守城早已不在。
纪沅按照记忆,朝天华山方向行去,然起身之时,心突然一悸,头似遭到重重一击,眼中出现重影。
她脚一软,摔倒在地,幸好有雪托着,否则摔得不轻。
“头…好痛…”
她翻身,面朝天空,一口一口热气,升上天空,她呆呆看着,疲劳席卷全身。
休息片刻,她又翻身而起,朝天华山行去。
随着行进,行人渐多,屋舍俨然。
纪沅实在难忍严寒,有些怀念厢房,忍不住去想…在那厢房中待着,若徐病识相些许,侍候得殷勤些,其实也蛮舒服的。
朝中她需操心国师,与各方博弈,日日忧心忡忡,在那国师府,虽受尽屈辱,但心底郁着的那股疲倦,却散了许多。
念此,她通体一阵恶寒,快快摒弃那念想。
打死也不回去。
“纪沅,你有病不成?”她自骂一声。
然又念,如此行头,太过惹眼,她需先找一暖和处,彻底把绳索解去。
目光所及,一座庙宇,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