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曹彰的新战法确实逐见成效,又或许是没有独孤彻在第一线作战,墨宵战士已颇有恐慌的心态。
只半日间,魏军就打破了墨宵设置的所有阵地。将其压缩到房陵西门的最后一道防线上。
而直到此时,曹彰才发现阻挡了自己一日有余的汉军居然只有区区三百人。不禁惊呼道:“究竟何等天兵,能有此力?”
田豫亦道:“吾观其士兵皆箭法过人,战术超群,虽一日有余,然吾军得与其交手者了了。以某论之,纵前日王上所战之白毦兵,亦难得如此。这独孤彻确非寻常将才可比也。”
曹彰止住魏军进攻,出列,谓独孤彻道:“不知阁下此军,可有名号?”
独孤彻又强撑着指挥了半日,欲要应之,已是无力高声,只得目视左右示意。
之前星彩留下的“护卫兼看守”会意,高喝道:“曹彰老儿听着!拒汝大军八万者,乃汉平北将军独孤彻帐下墨宵是也。”
独孤彻欲要制止,亦是不及。只能用无奈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道:你这不是激怒他吗?
但曹彰似乎并没有生气。他敏锐的洞察到了独孤彻的虚弱。遂大喝道:“得独孤彻之首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独孤彻闻之,看着蜂拥而上的魏军,付之一哂,轻声道:“不想此身竟已值钱如此。”随即起身,淡定地朝曹彰挥手致意。
开玩笑!那么多箭,不射完了,难道还要再带回去不成?
一众墨宵战士见主将尚镇定如此,亦战意大增。借助鹿角、路障、堡垒继续对魏军造成杀伤。
不多时,忽一人道:“箭尽矣!”又有随者道:“吾箭亦尽……”
独孤彻见状,尽力喝道:“撤!”
墨宵闻之,皆迅速行动,以惊人的速度和有序度撤出城门。这还没完,最后撤退的墨宵战士走前又往阵地上扔了十几支火把。
独孤彻比较好客,给魏军留了一份大礼。
很快,阵地上的干草、干柴及各种物迅速燃烧,那些想抢功劳的魏军霎时葬身火海。后续的魏军也被这烈火堵住了去路。
曹彰大怒,暴喝道:“速速灭火追击!”
魏军得令,纷纷收集沙土,很快灭了火势。曹彰一马当先,再次组织追击。
按说以墨宵的速度,魏军是很难追上的。但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独孤彻终究是为病所累,本就已虚弱不堪,又在久坐之下猛烈跑动。行不多时,忽觉心脏一阵绞痛,随即头晕目眩,向后倒去。
张星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其扶住。惊呼道:“大哥!”
独孤彻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此时已是两眼昏花,不能视物,只听得魏军高呼喊杀之声。急欲下令,反被急火攻心,径直昏倒,不省人事。
“大哥!”银屏一并将其扶住,呼唤不止。
“屏儿,汝护大哥速去。吾阻追兵!”星彩决然道。
四周墨宵战士闻之,亦纷纷转身,十分有默契的结成作战阵列,面对数百倍于自己的魏军,每个人都已将生死度外。
士为知己者死。对于这些曾来自各个村镇的平民百姓们而言,一个能将其视为战友,能珍惜每个人的生命,并能平等相待的主将,亘古无有。如今为其血战一场,又何足惜?
星彩见之,已是眼角盈泪。说道:“吾在此,替平北将军谢过诸位义举。”
墨宵战士齐声道:“愿随张校尉破敌!”
关银屏虽是心中万般不舍,但如果自己不走,他们只会白白牺牲。亦只得止住眼泪,银牙一咬,与几个随行战士将独孤彻先行扛走。
星彩回身,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魏军,竟无一毫惧色。有的只是一丝留恋与不甘。
兴复汉室,不仅是创一代们的理想,也是创二代们的目标。如果说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死局,那确实没什么可不甘心的。但如今正是季汉蒸蒸日上的希望局面,如果看不见最终的结局,确实挺遗憾的。
但星彩并不后悔:因为独孤彻,就是如今季汉希望的代名词。
“杀!”星彩高喝一声,迎接魏军的冲击。
墨宵搞特种作战是一把好手,但正面应对军团级会战,夸张的军力差距使其看起来是如此孱弱,说一句螳臂当车,也不为过。
……
“博研!”迅速回军的赵云远远看到关银屏零散几个汉军,以及昏迷不醒的独孤彻,惊呼之余,飞马赶去。
关银屏见到赵云,如见救星一般,冲上前去跪地哭道:“求赵世叔救得星彩姐姐与墨宵三百将士性命!”
赵云即刻安排数骑将独孤彻护送回汉中,又拨出数匹战马,交与银屏等,道:“带路!”
星彩正自浴血奋战,忽闻得银屏喊杀之声,惊而视之,却见数十骑汉军杀将而去。又闻得身后无数喊杀声,却是援军赶到。为首一人,白马银枪,所到之处,势不可当,正是赵云。
“赵世叔!”星彩喜极而泣。绝境之中的一抹希望,正如久旱逢甘霖。心下大振,亦自勇猛杀敌。
曹彰见赵云回,知徐晃已是凶多吉少,料得再纠缠下去亦是徒劳。加上诸葛亮随时可能赶到,届时自己这支魏军也会陷入危险。亦只得鸣金收兵,不题。
……
上庸这边,虽然诸葛亮没有使用全力,只让魏延,李严各领兵两万两面夹攻。但尽管如此,徐晃一部还是被二人杀得节节败退,全靠平日里威信素着,拖得一时。及徐晃死,其部下将士群龙无首,亦各自溃逃。或惧汉军声势,欲向北翻山而走,或见赵云已出,欲趁乱东走房陵。
魏延、李严各自掩杀,魏军无家小者多降。
余部魏军好不容易脱离战斗,远远望见房陵城门大开,皆纷纷涌去。正自庆幸大难不死时,忽东北向蹿出一骠军马,截断道路,为首一人大喝道:“汉将张嶷在此,降者免死!”
原来张嶷受诸葛亮秘计,另率一万军,轻装简行,自北山绕过交战之地,待魏军溃败之际,再行杀出,正好将魏军又堵了回去。
这就要提到诸葛亮对时机的把控了。如果上庸这边一开始就全面压上,那徐晃部溃败的速度固然加快,但也仅是击溃,难以围歼,房陵那边也会因西面的溃退潮而压力大增。但诸葛亮利用曹彰将至,给魏军以希望,将其抑留于此,给张嶷完成战役包围争取时间,最终打了一场漂亮的围歼战。
却说诸葛亮正于上庸率余部打扫战场,受降徐晃残部。忽见独孤彻被送到,又见其一动不动,大惊,以为其已遭不测。再探之,尚有鼻息,大致检查一番后,方才宽心。教其更换马车,另遣亲信一路陪护。独孤彻一路上言辞不清,时梦时晕,再醒时,已是在汉中了。
房陵战役结束七日后的傍晚,独孤彻忽然惊醒,却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抬眼望去,正是熟悉的平北将军府。很快,晕倒之前的记忆迅速涌入脑海,急欲知晓后续情况,遂一个翻身就要下床,却浑身无力,又倒在床上。左手还碰到了一个不规则的球体。视之,却是银屏趴在床边。
关银屏正自迷糊,脑瓜子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虽是哎呦一声,却惊喜道:“大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