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虽说从他二十五岁以后开始奋起读书,可平日里依旧是一个甩手掌柜,一家老小的事情都被程玉阑接管。
程玉阑在城里的纱谷行租赁了房舍,沿街开了几间铺子,做起了绸纱跟稻谷的生意,这才让苏家的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
春去秋来,苏轼、苏辙兄弟二人一天天的长大了。哥哥苏轼性格爽朗豪放,活泼好动。弟弟苏辙思维敏捷却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总是沉默寡言。
苏辙出生时因不足月,一生下来身体就很虚弱。天一凉就会发病,咳喘起来就会呼吸困难。
程玉阑没少给苏辙请郎中,有说是肺虚的,有说脾虚的,但不管是何缘由都逃不过是哮喘一症。
苏辙脾胃还不好,夏日里更不能吃凉的,秋天一凉,肺又咳喘,导致小小的苏辙整日与各种苦药打交道,身体也是时好时坏。
小小的人儿,自小就知道他跟姐姐哥哥不一样,大家都可以做的事情,他的身体不允许。
苏家如今住的宅院的后院有着一片不算小的林子,林子里长着不少青翠挺拔的绿竹,以及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
这日六岁的苏轼下学后领着三岁大的苏辙来到这片竹林里玩耍。苏辙羡慕的看着哥哥在前面追着几只蝴蝶奔跑嬉戏,他迈着小小的步子紧紧的跟在后边。
苏辙追着苏轼奔跑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后,只觉得有些累了,就近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脚边刚好有一根细细的竹条,苏辙拿起来准备在地上画画写写,突然身后传来几声类似猪叫的声响。
苏辙转过身子往声源处看去,好像是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发出来的声音。他站起身子,一只手拍了拍屁股底下的灰尘,一只手里还拿着那根竹条往那边走去。
“三郎,别动。”
苏辙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保母杨金蝉跟三姐苏月影,她俩一直跟在他跟哥哥身后。
杨金蝉见苏辙止住了步子:“三郎,可是要过去那边?”
苏辙长相随了程玉阑,虽然看着瘦弱,但难掩眉眼精致。只是这会儿他看着呆愣愣的,对着杨金蝉点了点头。
“来,杨姨带你过去看。”杨金蝉上前牵着苏辙的小手。
杨金蝉一手牵着苏月影一手牵着苏辙往那处走去。近前仔细一看,是一只外形像猫的小东西。
小东西全身大部分毛发为红褐色,脸颊有白色的斑纹,耳朵内里也是白色的,四肢毛色为黑褐色,尾巴看着蓬松且有红暗相间的环纹。
杨金蝉俯身看着这个小东西有些眼熟,拿过苏辙手里的竹条扒拉了一下。
“瞧着,这是一只九节狼,也就刚满月,看这样子是快不行了,像是被母狼遗弃的…”
苏辙看着地上这只奄奄一息的九节狼,一双清澈不染凡尘的眸子看向杨金蝉:“生病就会被丢弃吗?”
苏月影感受到了弟弟的不安,她蹲下身子揽过苏辙瘦小的身子,温柔的安抚道:“不会,生病不会被丢弃。这只九节狼的母亲许是找不到它了,又或许它的母亲遇到了危险…三郎咱们把这只九节狼带回去,试试能不能把它救活,好不好。”
“好,姐姐叫上哥哥一起。”苏辙把头靠在苏月影的身上。
原本还在不远处扑蝶的苏轼,也小跑过来。苏月影见他满头大汗的,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二郎,三郎发现了一只九节狼,咱们把它带回去。”
苏轼点头任由姐姐牵着手,边走边看杨金蝉抱在怀里的那一团毛茸茸。
回到苏家后院,杨金蝉将在竹林里发生的事情跟程玉阑说了一遍,程玉阑听完杨金蝉的话,又看了看旁边三个孩子,语气轻柔:“先找个人给它瞧瞧,看看能不能养活。”
“小妹,你先带着二郎回屋换身衣服,三郎留下。”
“嗯。”
程玉阑蹲下身子,伸开双臂,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三郎,母亲是不会抛弃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儿,除非有其他缘由。不说旁的,娘可不会舍得丢下你们任何一个。”
苏辙原本因为身体病弱,那脆弱敏感的思绪,在程玉澜的温声软语中,至此再也没有萌生过。
那只被捡回来的九节狼许是多日不曾进食,外加从高处坠落,摔断了前爪。苏家姐弟对于照顾这个生灵一事很用心,没几天病恹恹的小家伙就缓过劲来。
日子依旧是有条不紊的一天天的过着。
在程玉阑的教导下,苏轼苏辙不同于他们的父亲那般散漫自在,而是对他们更加重视教育。他(她)们姐弟三人从三岁起,就被要求读书、识字、背诗、讲史。
除了读书习字,程玉阑在农耕之时,也是让家中的子女参与其中。对于程玉阑的做法,苏轼的乳母任嬷嬷以及苏辙的保母杨金蝉是理解不了的,她们心里认为孩子才几岁就干这些粗活,十分心疼,可碍于身份只好装作看不见。
程玉阑并没有理会这二人的牢骚,而是对着姐弟三人讲了《淮南子.说林训》中的一则故事,“临河而羡鱼,不如归家织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更是希望姐弟三人知晓农耕劳作的辛苦,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
庆历二年(1042),苏洵去往京师礼部考进士,结果落第不中。第二年又‘举茂才异等不中’。
茂才的选拔,是朝廷对有特异才能、有非常之功的低级官吏的提拔手段。
接连两次失败,不知是触动了苏洵什么地方,他不再四处游荡,就好似换了一个人,回到家中闭门苦读,考究古今。
对于苏洵的转变,苏家上下是乐见其成的。
就在苏辙六岁这年,他被父亲苏洵送到了眉山的天庆观,拜道士张易简为师。而他的哥哥苏轼这时已经在这里读书三年了。
张易简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学者,他常年研究《易经》,门下学生颇多。苏辙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头戴道冠,身着一袭青衫,却能在其身上窥得几分仙风道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