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菲媛醒来时,窗外已经亮了。
没有钟表,涂菲媛摸不清什么时候了,看着天色,估摸有六点了。坐起身,准备穿衣裳,谁知刚一抬胳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痛得龇牙咧嘴。
昨天下午在田里,使劲儿太过了,浑身肌肉都疼。涂菲媛咬牙撑着,穿好衣裳,打开门走出去,唤道:“爷爷,奶奶?”
没人应声,涂菲媛推开虚掩着的门,人都不在。退出来一看,靠在墙边的锄头不见了,顿知涂老头和李氏趁着清晨凉快,去田里干活了。
站在院子里,一下一下活动起筋骨。疼也就是早晨这会儿最厉害,活动开了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身上不那么疼了,涂菲媛抱了柴火在灶边,开始做早饭。
涂老头和李氏都是勤劳能干的人,又刚收了麦子,家里并不缺吃的。涂菲媛想了想,走进里屋,从李氏收起来的宝贝篓子里,拿出两只鸡蛋。又捡了几个窝窝头,端着筐子,在灶边坐下,烧火做起饭来。
涂老头和李氏回来后,只见涂菲媛已经做好了早饭,直是又惊又喜:“媛媛怎么起这么早?身上还疼不疼?”
涂菲媛打了水给两人洗手,又揭开锅盖,端出早饭跑进屋里,闻言笑道:“不疼啦。”
“让爷爷瞧瞧,媛媛做了什么好吃的?”涂老头对小孙女儿的变化,心里高兴得紧,洗完手便笑呵呵地走进屋。只见桌上,筐子里是几只窝窝头,涂老头微微点头。视线一转,落在盛着蛋花汤的碗里,不禁凝住了。
李氏随后走进来,看见了蛋花汤,不禁急了:“媛媛,你怎么把蛋花打得这么碎?”
两位老人仅有种田这么点本事,一年辛苦到头也就能填饱一家三口的肚子,想吃好的却是艰难。这几只鸡蛋,还是昨晚李氏去三儿子家,恰逢大孙女儿涂玉儿回娘家,才给她装了几只,否则也是没有的。
李氏本来打算都留给涂菲媛,此时只见涂菲媛全都打成了蛋花,不禁急了,出去拿了勺子,使劲在碗里捞,想把蛋花都捞给涂菲媛。
“奶奶别忙了,捞不出来啦。”涂菲媛坐下来,捧起碗,掩住唇边的笑意。
可不是吗?一片片蛋花打得细碎,就像雪花一样,全然融进了面汤里,一片也捞不出来。李氏拧起眉头,张口要训涂菲媛。还没开口,便被涂老头打断了。
“媛媛打蛋花的手艺,十分高明啊!”涂老头坐下来,捧起碗端详了两眼,笑着赞道。
涂菲媛从碗里抬起头,冲李氏说道:“奶奶,快坐下吃吧。”
李氏到底不高兴,吃饭的时候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跟涂菲媛说。
吃到一半的时候,有客人来了。
“涂家爷爷、奶奶,涂姑娘,打扰你们吃饭了。”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响起。
涂菲媛抬起眼睛,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如修竹,挺拔地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两本书,眉目修谨而敬重,正是许凌云:“我来还书。”
“哟,是许家小子啊?”李氏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接过许凌云递过来的两本书,“好孩子,还想看什么书?走,跟奶奶去挑。”
“奶奶!”涂菲媛站起来,阻止李氏,“奶奶,咱家还乱着呢,书都没来得及收拾。等我一会儿收拾下,再借给许公子。”说罢,偏头看向许凌云,“许公子下午再来吧。如果着急,一会儿过来也行。”
许凌云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麻烦涂姑娘了,那我一会儿再来。”
“不送。”涂菲媛拉着李氏坐下。
许凌云不由得有些惊讶。往常来借书的时候,涂菲媛总是送他到门口,今日为何……脑中不禁浮现出昨天李琼儿说的话,身形一顿,抬脚离开了。
“媛媛,今日这是怎么了?”李氏诧异地道。往常的时候,小孙女儿可是最高兴许凌云来家里的。每次他来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怎么今日,如此冷淡?
涂菲媛埋头喝着蛋花汤,只道:“没事,奶奶。”
涂老头从碗里抬起头,看了涂菲媛一眼,又埋下头继续吃起来。
吃过饭后,李氏与涂老头去田里干活。还有四五亩地的种子没有点下去,得抓紧时间。
“媛媛在家休息,就不要跟去了。”涂老头说道。
“就是,把家里收拾一下,别耽误了许公子借书。”李氏吩咐道。
涂菲媛点头:“我知道了,爷爷奶奶。”
涂老头和李氏便提着锄头与种子,一前一后走了。
涂菲媛目送两人走远,乖巧的神情瞬间敛去。想起许凌云借书时,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溢出一声冷笑。转身回了院子,却不收拾书籍,而是抱了柴火,坐到灶边烧起水来。
一个时辰后,许凌云来了。
走进院子时,就见涂菲媛搬了凳子坐在当门,脚下放着一只水盆,以水面做镜,一下一下梳着乌鸦鸦的长发。
“涂姑娘。”许凌云颔首一礼,提着一只芦苇叶子编成的小篮子走进来,“涂家爷爷奶奶都下田了吗?”
涂菲媛头也不抬,不紧不慢地梳着头发,淡淡地道:“嗯。”
许凌云有些诧异。从前他每次来,她都会立刻站起来,恭敬又仰慕地叫一声“许公子”。佝偻着肩膀,拘谨地站在一边,或者回答他的问题,或者一声不敢吭。
“涂姑娘,书都收拾好了吗?”顿了顿,许凌云客气地问道。
涂菲媛抬起眼睛,打量他一番,最终视线落在他手里提着的篮子上。
“一些糕点,给爷爷奶奶尝尝。”许凌云将手里的小篮子向前送了送。
涂菲媛挑了挑眉。许凌云借了三年的书,除了逢年过节,可从没有过这种表示。
如果东西是送涂菲媛的,涂菲媛定叫他怎么拿过来的就怎么拿回去。可是,既然是送给爷爷奶奶的,不妨收下。
“东西放下,你走吧。”涂菲媛说完,又低下头去。
前世,作为酒庄老板,穿梭在各种场合,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裙下之臣更是涵盖各个年龄层的帅哥。眼前的少年固然有些姿色,却如清粥小菜一般,实在不是她的菜。对着水面梳起头发,一点儿也不觉着尴尬或不妥。
许凌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涂姑娘?”他喊了一声,见涂菲媛不搭理他,心中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小篮子朝前头送了送。
谁知,涂菲媛还不接,许凌云不由有些恼了:“涂姑娘,在下想借两本书回去!”
“不借。”涂菲媛干脆地拒绝。
许凌云不由怔住,随即,一抹笑容渐渐浮现。是轻蔑的笑。涂先生是那样才华横溢之人,为何女儿如此不堪?
然而,想着来意,许凌云整了整神情,把篮子放在一旁的水缸上:“可是在下的未婚妻,给涂姑娘带来的不便,令涂姑娘恼了?若是如此,在下替她给涂姑娘赔罪了。”
说着,退后一步,弯腰对涂菲媛拱手一礼。
他都如此给她面子了,她纵有天大的气,也该消了吧?许凌云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涂菲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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