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涂菲媛淡淡地道。迎面走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许凌云。李琼儿的事已经告一个段落,许凌云对她而言,已是没有丝毫用处。故此,丁点儿下来叙话的意思也没有,伏在少年的背上,径直朝前行去。
许凌云只见涂菲媛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眼中闪过诧异,随即满满都是苦笑。退后一步,伸手阻在两人的身前,说道:“涂姑娘,我有话和你说。”
涂菲媛还没说话,倒是少年拧起秀眉,看向挡在身前的手,眸中浮现不悦:“让开。”不知道他背着人,很沉的么?还来阻他的路,真是讨厌!
许凌云才垂下眸子,看向这一张几乎夺天地之颜色的脸庞,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只觉得少年的容光,竟比清晨的日头更光彩灼目。
“涂姑娘,这位是?”许凌云抬起头来,看向涂菲媛问道。他怎么不记得,玉河村有这样俊秀的少年?
涂菲媛不答他,面色淡淡,只道:“我忙,如果没有要紧事,请让道。”
如此不客气的话,许凌云竟也不觉得生气,只是苦笑一声,说道:“我知道,因着我的糊涂,让涂姑娘对我……”
“狗剩,我们走。”话没说完,便被涂菲媛打断。此人,虚伪又自傲,涂菲媛没有半点结交的意思,更懒得听他说什么废话。一拍少年的肩膀,指着前头说道。
少年便抬起脚,朝前头走去。
“涂姑娘!”许凌云愕然一下,转身叫道:“涂姑娘,在下有话对你说!”
涂菲媛充耳不闻,也不叫少年停下来。许凌云见了她,都不问一句她为何让人背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只喊着有话对她讲,可见有多自私。
少年更是事不关己,背着涂菲媛,径直朝前头走去。
许凌云上前追了两步,忽然又停下了,朝涂菲媛的背影喊道:“涂姑娘,我等你回来,再寻你说话!”
涂菲媛不由得呆了一下,这人,听不懂人话么?她这么直接的拒绝,他难道听不出来?
不可能,许凌云乃读书人,若连这点理解力也没有,还读什么书?不过是厚脸皮罢了!转念一想,涂菲媛就明白过来,心里十分不屑。
日头渐渐升高了,气温也逐渐变得炎热起来,背着涂菲媛的少年,额头上、鼻尖上,渐渐渗出汗珠子来。
涂菲媛低头瞧着,少年微微抿唇,一声也不吭,倒是奇了:“你累不累?”
少年不吭声。
“你不用休息一下吗?”居然如此乖顺老实,这可不符合他的性格啊?涂菲媛煞是好奇问道。
少年蓦地顿住了,扭过头,对涂菲媛说道:“你要自己走?”
“不。”涂菲媛果断说道。少年的容貌就是他的武器,常常凭借柔弱可怜博得同情,涂菲媛才不会上当。
少年抿了抿唇,扭过头,抬起脚步朝前头走去。
涂菲媛伏在他背上,一手抬起来遮住日头,一手挥着袖子,给自己带来一丝丝的凉风。
少年健步而行,渐渐汗如雨下,身上的褐色麻布衣裳都被打湿了,露出一道道深色水痕。涂菲媛仿若未见,任由道路两旁的景色渐渐倒退,心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城门口就在前头了。涂菲媛拍了拍少年,说道:“停下。”
少年停住脚步,顺着涂菲媛的指示,将她放在路边。
“你回家吧,不用送我到城里。”涂菲媛说道,“晚上再来接我。太阳落山之前,就在这里等着我,听见没?”
少年“嗯”了一声,垂着眼睑,抬也不抬。
“行了,你回去吧。”涂菲媛说道。
少年便转过身,往回路走去。转身之际,余光瞥过涂菲媛又黑又圆的脸,眼中有一抹流光闪过,迅速消散了去。
眼看着少年走远,涂菲媛转过身,往城里走去。上午,仍旧是与阎先生对账。待到下午,吃过午饭后,涂菲媛便请辞了,去寻那位卖葡萄的小姑娘。
“阿皎。”涂菲媛走到昨日遇见小姑娘的地方,只见小姑娘已经蹲在那里,身前是一只编得精巧的篮子,走过去唤道。
小姑娘抬起头来,仰起一张瘦得尖尖的小脸,乌黑的大眼睛看见涂菲媛,咻的一下站起来,说道:“怎么才来?”
“把东西提起来,跟我走吧。”小姑娘生得瘦小,穿着打扮也破烂,偏偏一身脾气不小,活像只小刺猬。涂菲媛骨子里已经是成年人,自不会与她置气,指了指地上的篮子说道。
阿皎便弯腰提起来脚下的篮子。一只小胳膊,细如伶仃,顶多有涂菲媛的两根手指头般粗细。挂着盛了十几斤葡萄的篮子,直是有些不像样。
“我帮你提着。”涂菲媛难得好心地伸出手道。
阿皎将身子一别,戒备地看着涂菲媛:“干什么?你想抢了我的葡萄就跑吗?”
得!涂菲媛不说话了,收回手,打头带路,引着小姑娘往沈家行去。
沈家的位置,原是涂菲媛打听过的。故此,一路行走全无犹豫。绕过两条街,来到沈府的门前。但见气势威武的石狮,坐镇在大门两侧,数级台阶之上,是高大的朱漆大门,镶嵌硕大的铜质铆钉。
涂菲媛拾级而上,敲响大门。待里面走出来一名门房,便说道:“我来求见沈小姐。劳烦通传一声,就说那日为沈小姐梳头的姑娘来了。”
门房先前见了涂菲媛的模样,又听她说见沈小姐,眼中浮现一抹清晰的嘲讽。待得听到后面一句,不由得收起那副嘲弄,说道:“姑娘稍等。”
却是那日,沈思思赴宴回来,心情好不愉悦,沈家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得到了奖赏。问及起来,却是沈思思在宴上大出风头,竟是因着一个别致的发式。所有仆人都晓得了,沈思思上街,被人拦住卖首饰赠发式的事。
不多时,门房回来了,面上带了三分殷勤:“姑娘请进。”
涂菲媛点了点头,招呼阿皎,随后迈进门去。对于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她的确是卖给沈思思一个不容易被学走的发式,然而天外有天,总有心灵手巧的梳头娘子能梳出来。沈思思得了风头,又岂会容忍,别人与她梳一样的发式?必会对她的到来感到欢迎。
------题外话------
==楠竹炸毛小剧场==
楠竹(冷面不笑):好,好,你给我取名“狗剩”就罢了,还让我当牛做马,背着她上班,我记住了!
作者(掏鼻孔):谁叫你不乖的?
楠竹(阴冷笑):我不乖?原来在你们心里,我还不乖?好,我就让你们瞧瞧,我从前究竟乖是不乖!
作者(呆愣):你要干嘛?
楠竹(呵呵哒):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