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停在影府门外。
马车上的人下来,身上的黑色披风把人遮得严严实实,戴上兜帽后,就只露了个下巴。
下了马车,让身边的侍从去敲门。
影府的管家开了门,就听见笼在披风里的人说:“不必叨扰权王与王妃,朕来找国师。”
管家腿一软,差点没给他跪下,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把人带到萧承暄的院子。
“你下去,朕自己进去。”
管家就麻利的滚了。
殷常守朝院子中亮着灯的那个屋子走去,屈指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一声清泠。
“进来吧。”
殷常守让侍从守在门外,开门进去。
“国师知道朕要来?”
萧承暄颔首。
“那国师就应当知道朕所求为何了。”
萧承暄并不反驳。
殷常守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萧承暄作了一揖,“恳请国师出手,收了赫连茗。”
殷常守身上有皇帝的威严,却没有作为皇帝的架子,会弄权,谙心术,却不会做得很过火。
“决定好了?”
“朕早有此意。”
赫连茗进宫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了,后来偶尔失去神智,做出与他本人不符的事,更加坐实了这一点。
他也曾让云长看过,但云长什么也没看出来。
后来出了萧承暄这么个国师,有锁妖塔的事件在前,又有鸿蒙阁的神明作证,他信了萧承暄是苍国国师。
“皇上先前让我收了京中作乱的妖,实为试探。”
“朕惶恐。”
怕惊动了赫连茗,他直觉那位的危险性比京中这只万年大妖还要大。
其次,若就这么动了赫连茗,刚停息的战事怕是又要起了。
苍国与羌国断断续续的打了近十年,消耗不可谓不小,休养生息才是上上策。
“今晚过来,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殷常守面色郑重,“朕就只有念瑜这一个孩子,他已死过一回了。作为父亲,朕该为他扫清前路上的障碍,还请国师出手相助。”
“赫连茗,不足为惧。”萧承暄起身,“走吧。”
殷常守不解。
萧承暄也没解释,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俩一起消失在屋里,转瞬就到了皇宫赫连茗的宫殿门口。
直观的感受到萧承暄的神通,殷常守对他更加敬畏。
皇上突然降临,赫连茗宫中一片兵荒马乱,一群宫人连忙来行礼请安。
“让贵妃出来见朕。”
面前的宫女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
殷常守面色一沉,“国师?”
萧承暄的神情淡定,“跑了。”
原就是分身而已,收与不收,对本体影响都不大,否则就算要顾忌着赫连茗,萧承暄也不会放任魅魔留在宫里。
“那……”
“羌国已起兵,战事一触即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上着手去做别的事吧,我去见一个人。”
殷常守瞬间明白,萧承暄并不想让他留在这里,于是转身离开。
他刚走,萧承暄就迈步进了赫连茗的寝殿,到殿门边,就被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拦住了。
“蕊心。”
“雪皇还认得我呢。”
蕊心旋身一变,恢复成了上天庭时的样子,只是那双眼如漆一般,黑幽幽的,魔气森森。
“你入魔了。”
蕊心不以为意的一笑,“做魔可以让我变得更强大。”
他步下台阶,一步一步走近萧承暄,“我若现在杀你,轻而易举。”
说着,就抬起手来,手心魔气萦绕,只要他想,他就能随时让这攻击落在萧承暄的身上。
萧承暄面容平静,不见一点变化,“我其实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恨我,甚至不惜为此而入魔。”
早先在上天庭,萧承暄就为蕊心除过一次魔气了。那时他以为蕊心身上的魔气是因为魅魔出世时无故被牵连的。
现在看来不尽然全是。
这人早就投靠魔族了,当初设计要害炎帝,并非是受了魅魔的蛊惑。
“不理解吗?”蕊心眼里满是憎恨,“我来上天庭本就是为了依附炎帝,求一个庇护之所。如果不是你,我或许就成功了。”
他笑,却不像是在笑
“有雪皇珠玉在前,炎帝怎么可能还看得见我?那日我处心积虑的给他下了药,却让雪皇趁机捡了个大便宜,雪皇真是强大得令人嫉妒。”
萧承暄眉微蹙,不太喜欢“捡便宜”这个说法。
“那夜我就在门外。”
“我知道你在门外。”
那时门外又何止蕊心一个?
萧承暄完全可以施法隔绝声音传出门外的,但他那天其实有点生气,所以就什么也没做,任由外面的人听了一夜屋内的动静。
有什么所谓?
他和小凤凰已经结为道侣,名正言顺。
“我什么都听见了。”
“你听见了什么?”
蕊心倏地逼近,然萧承暄站在原处,并不退分毫。
魔气缠绕上他的脖颈,好像时刻能取他性命。
蕊心用十分欠揍的语气说:“我听到了那天晚上,堂堂雪皇雌伏在一个男人身下,叫得好生欢愉浪荡啊。”
萧承暄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你该重新来过。”
他轻轻拂袖,就把蕊心推出去几丈远,环绕在他周身虎视眈眈的魔气逐渐淡薄去,而后消失得见不到一点踪影。
“这不可能!”蕊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大人说过,你现在不过区区一介凡人!”
他口中的大人是指魅魔。
“就是修为只剩下两成,我的修为也还是高于你。你跟了魅魔这么久,她就没告诉过你本尊是个什么来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