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应了是,与春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春嬷嬷一边往主院方向走,一边暗暗心惊:她要出府,二太太还要让身边的管事婆子“帮”她收拾行李。
难怪小姐听到刘公子出了府衙都没有反应。
如今东府由西府把持着,小姐的婚事,只怕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
回到正院后罩房,春嬷嬷进了自己房间,齐嬷嬷也前后脚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就跟那抄家的衙役一样到处乱看。
春嬷嬷匆匆收拾了几身衣裳,又将平日里攒下的银子,当着齐嬷嬷的面儿,也放进包裹。
刚要拎着包裹往外走,齐嬷嬷突然说道:“老姐姐还是换一下衣裳吧。出门在外,比不得府里,天气冷,换身厚实点的。”
春嬷嬷后背的寒毛又一次竖了起来。
这些狗东西,是不是太嚣张了?
齐嬷嬷却是一点不惧,直视春嬷嬷愤怒的眼神,笑道:“以后咱们可是一个府里当差,二老爷规矩严,眼里揉不得沙子。我也是好心提醒一句,春嬷嬷有儿有孙,凡事得多为儿孙们想想。”
威胁她?
春嬷嬷面沉如水,冷哼一声将包裹扔到榻上,从榻边柜子里重新取出一件新的棉裳,递到齐嬷嬷面前,道:“你要不搜一搜,看里面可有夹带的东西?”
齐嬷嬷讪笑,道:“哎哟老姐姐误会了,哪里是怕您有夹带呢?”
话虽如此说着,还是将衣裳接过来,抖开,又用力甩了甩。
这才将衣裳递还给春嬷嬷。
春嬷嬷冷哼一声,沉着脸一把夺过衣裳,转身要进里间。
齐嬷嬷又赶紧走过来拦住她,道:“咱们都是女子,有什么可避讳的?来,我帮姐姐。”
说着就替她解衣裳。
春嬷嬷用力一拧身,气呼呼说道:“我自己还做得来,又不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哪需要丫头来伺候?”
将齐嬷嬷气了个倒仰。
齐嬷嬷气得脸色发白,还是不错眼地盯着春嬷嬷解开腰带,脱下外裳。
只在脱衣裳的时候稍稍侧了侧身。
脱下来的衣裳扔在榻上,春嬷嬷接着拾起新衣,穿好,轻轻弹了弹前襟上的褶子,道:“这样行了吗?可以出府了吗?”
齐嬷嬷讪笑,“当然行了。我这不也是怕天冷路远,再冻着老姐姐。如今府里大小姐信任老姐姐,身边一刻都离不得。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小姐只怕会担心。”
春嬷嬷哼了一声,夺过包裹转身就走。
齐嬷嬷站在她身后,不屑地撇了撇嘴。
春嬷嬷出了府,坐上马车。
直到出了城,才心有余悸轻轻捏了捏袖袋:里面有一小团硬物,是小姐给她的那张地契。
齐嬷嬷检查衣裳的时候,她从暗袋里取了出来握在掌心。
借着夺过衣裳转身的工夫,藏在了袖袋里。
她一个婆子,出个府都要搜身检查。
太太的那些银票和私房,小姐要怎么带出来?
尤其现在,西府又想对小姐的婚事下手。
若是与程家的婚事黄了,只怕小姐这辈子,就只能被西府二老爷捏在手心里搓扁揉圆了!
也难怪当初,二老爷宁可出去借高利贷,也不同小姐张嘴要银子。
原来二老爷,早就将小姐手里的银子,视为了囊中之物!
春嬷嬷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又突地想起那晚出现的刘家公子。
她心里一突:莫不是二老爷一家,想让西府二小姐代替小姐嫁进程家,然后让刘家公子娶小姐为妻?
春嬷嬷忍不住用力啐了一口:一窝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那刘家公子是个什么东西,如何配得上她们家大小姐?!
她又想起大小姐说过的,让她陪着去普度寺的话。
思来想去,春嬷嬷心里一点点敞明起来:大小姐莫不是想借着去普度寺的机会,趁机逃走?
若是这样的话,大小姐给她的这份地契,应该就是之前大小姐曾经对她说过的,离府之后的去处。
大小姐是想让她的儿子提前去布置布置。
想通了这一点,春嬷嬷心里又是慌乱又是心疼,一路上眼泪就没停过。
这边春嬷嬷出了城,另一边刘迎花在秦姝房里,拉着她的手东拉西扯。
扯了半天闲篇,总算扯到了正题上,“侄女儿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那天晚上才执意要将你刘家表兄送进府衙。”
“这外面的人,见了你表兄那个样子,就打听出一堆闲话来。”
秦姝呵的一笑:敢情刘宝财半夜跳她家墙头,还得怪她没包庇那登徒子?
刘迎花满脸遗憾,“程家知道了,非要来退亲。”
她叹了口气,偷眼瞧瞧秦姝,见她脸上还是一贯的恬淡,心里暗恨,嘴上说道:“一个姑娘家,若是被退了亲事,那名声也就坏了。”
“昨日,你二叔为了你,去了程府。好话说了一箩筐,好歹这婚事不用退了。只是……”
刘迎花故意拉长了声音,等着秦姝问她。
结果等了半天,却见秦姝微微笑着,道:“侄女儿如今要这名声做什么?别人愿意怎么说,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便他们爱说什么呢。既然程家想退亲,那就退好了。”
刘迎花一急,差点跳起来:这死丫头,怎么不按路数来呢?
退亲?
退了亲她还怎么往下演?
秦姝不顾刘迎花如同吞了苍蝇般的脸色,扬声唤道:“小杏,你去主院,找……”
秦姝笑笑,“我忘了,春嬷嬷刚刚去固山庄子了。等她回了,找了程府的聘书,便给程府退回去吧。”
“程府是官家,我一个商户的女儿,的确有高攀之嫌。退了亲事,就请程二公子另择佳人罢。”
刘迎花心口一噎,急声说道:“你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多好的亲事,怎么能说退就退呢?那可是你爹娘为你千挑万选选定的!若是退了,怎对得起你爹娘一片爱女之心?”
秦姝唇角微勾,道:“不是刚刚二婶说得吗?程家嫌弃侄女儿名声不好,要来退亲的吗?”
刘迎花轻咳一声,道:“你二叔,不是去程府,跟程大人商量过吗?”
她语重心长道:“不管亲事成与不成,如今要先保住你的名声才是顶顶重要的。你可别忘了,秦氏并非只有你一个女儿,若你的名声坏了,族里其他姐妹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