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秋桂越听越尴尬。
但是,厚脸皮的人有一种特别的本事,无视别人的嘲讽,迎难而上。
她笑道:“如果能认姑母做干娘,我愿意用十年寿命来换。”
王玉娥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长命百岁才是最大的福气。”
朱大财主目的明确,嫌韦秋桂浪费时间,于是插话:“听说郭老板在京城又赚到大钱,我早就想去京城碰碰运气。”
“奈何以前没有靠山,如今不一样了,唐官人就是我最大的靠山,哈哈。”
王玉娥又摆手,拒绝道:“什么靠山?我听不懂。”
“我家风年是清官,是好官,而且官职小。”
“至于郭老板,人家在京城混好几年了。我家去京城之前,郭老板就已经风生水起。人家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没走歪门邪道。”
朱大财主一听这话,心里不乐意,暗忖:你们给我当靠山,我给你们送金银珠宝,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你如果非要拒绝,就是明摆着瞧不起我。
隐隐约约,有恼羞成怒的苗头。
但是,王玉娥显然不惧怕朱大财主。
这个世道,商人地位低,当官的地位高。
赵家既有地位,又有财富,自家的钱够花,没有贪赃枉法的想法,无欲则刚。
韦秋桂极力展现自己的口才,笑道:“姑母,上次郭老板回岳县探亲,逢人就说,全靠唐官人和赵家照拂,所以生意才好做。”
“大商人,哪个没有靠山呢?”
王玉娥眉头微皱,暗忖:胡说八道,郭家的生意跟风年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觉得,跟韦秋桂这种人打交道,真累。谎话多,又粘人,就像淤泥一样。
唐母坐在旁边听,有些忐忑,因为她觉得朱大财主的面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暗忖:千万别沾上这种人,别给风年惹麻烦。听说官儿如果贪污受贿,会被抄家流放的。
她在这个家里没有话语权,嘴又笨,插不上话,只能用手捏衣角,暗暗着急。
这时,抱厦里的王猛睡醒了,穿新羊裘,来堂屋吃饭,看见桌上摆这么多礼物,他惊讶,问:“朱大财主,朱夫人,你们怎么来了?稀客啊。”
韦秋桂热情地笑道:“姐夫,以后别喊我朱夫人了,喊我妹妹就行。一家子骨肉亲戚,越亲越好,抱成一团,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猛感到不适应,暗忖:以前你非要我喊你朱夫人,不让喊'秋桂'这个名字。现在居然让我喊妹妹,腻腻的,我可喊不出口。
他埋头吃饭,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王玉娥说道:“朱大财主,朱夫人,你们家财万贯,以前的靠山是谁?难道不是靠你们自己吗?”
“你们本事大,何必把功劳安别人头上?”
朱大财主笑容满面,眼神里的精明藏都藏不住,暗忖:以前也有靠山,县衙门里的师爷、官差,个个收我的好处,就连县太爷也收礼。我就不信,你这个地主婆比县太爷更清高?
县太爷收礼,你不收?怎么可能?
他笑道:“实不相瞒,生意做得好,就想把生意做得更大,更好。”
“比如那祥瑞钱庄和乾坤银楼,听说是同一个东家开的,总店在京城,全国有几十家分号。”
“我也想把朱家当铺的分号开到京城去,到时候要找唐官人帮忙,去京城疏通关系,结交一些权贵。”
王玉娥连忙摆手,道:“我家风年没那个本事,他只是芝麻小官罢了。”
“而且,朝廷最忌讳官商勾结,官员家眷不许经商。我们一家人,胆小,帮不了朱大财主的忙。”
王玉娥底气足,拒绝得明明白白,连礼物都不肯收。
朱大财主无功而返,一坐进马车里,就扇韦秋桂一耳光,责怪:“都怪你,人缘差劲,只会摆朱夫人的架子,别人根本不把你当亲戚。”
韦秋桂捂住左脸,心里委屈,但不敢还嘴,连眼神都不敢表现丝毫气恼。在朱家,她没有亲生儿女,娘家又不长脸,所以她地位低,只能巴结丈夫。
丈夫对她,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上次甚至叫她去给色眯眯的客人陪酒。
韦秋桂暗忖:以前我嘲笑夏桑,没想到我现在混得反而不如夏桑。夏桑的丈夫变成死鬼了,又有野种儿子当护身符,我这肥猪丈夫啥时候死?
她表面上越低声下气,心里就越恨。
朱大财主打一巴掌还不解气,又动手动脚,骂骂咧咧,侮辱韦秋桂。
“娶你有啥用?”
“如果你不能帮我攀附唐官人的关系,老子就把你降为小妾。”
“下次,哪个客人看上你,我就干脆把你送给他。”
韦秋桂心里冷静,嘴上柔柔弱弱地提醒:“老爷,我二姐是县太爷的儿媳妇,你不看僧面看佛面。”
“老爷,我对你是真心实意,如果你那样对我,我宁可死了算了,呜呜呜……”
她嘴上服软,心里想的却是:这老肥猪不中用,跟着他,老子一辈子也生不出儿女。他迟早死我前面,我必须尽快生个儿子,争家产。
当初韦夏桑给小衙内吕新词戴绿帽子,生个野种儿子,如今看来,真是明智。
韦秋桂心里有个邪恶的念头正在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