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牙子和老刘、老李抱着同样的想法,觉得官府多管闲事,甚至挡他们财路。
俗话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对他们而言,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是天大的事。
成都府的人牙子们连夜密谋此事。
另一边,石师爷和唐风年聊天,也有所担忧。
“恐怕变成‘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的麻烦局面。”
“人牙子虽然只是少数人,但不是省油的灯。”
书房里,茶香袅袅,灯火通明。
外面夜色正浓,不仅白天没有太阳,晚上连月亮也看不见。
唐风年思索片刻,手指叩击桌面,道:“师父,白天蒋大人对我提过,说新告示上面的规定有些操之过急,建议我徐徐图之。”
“但我仔细考虑过,有些问题真是一刻也忍不下去,犹如水里漂浮死老鼠,放任得越久,水就变得越脏,必须速战速决。”
石师爷喝一口温茶,眼神深沉,叹气,暗忖:水至清则无鱼啊。但愿风年这次变革顺顺利利,不要节外生枝。
— —
喝完茶之后,他们各自回屋去。
唐风年回到内室,看见赵宣宣正搂着巧宝,坐在床上,靠着枕头讲故事。
巧宝不只是听故事,她还有一大堆问题。如果故事里有啥漏洞,她一准能找到。
“娘亲,愚公天天移山,不赚钱钱,怎么没有饿死呢?”
“他哪有钱买东西吃?”
赵宣宣的喉咙顿时卡壳了,啼笑皆非。
唐风年刚进门就听见这话,笑出声来。
赵宣宣转头看见他,如释重负,连忙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他,说道:“巧宝,爹爹念书多,你去问爹爹。”
唐风年主动走过来,坐在床沿,轻轻松松地说道:“故事里的愚公,年近九十。”
“年轻的时候,他好好赚钱,不乱花钱,日积月累,手上有积蓄,所以晚年吃穿不愁。”
巧宝“哦”一声,大眼睛里的困惑顿时消散,小嘴巴打哈欠,明显困了。
唐风年把她抱起来,送她去和唐母睡,然后再转身回来,跟赵宣宣聊一聊官府的事情。
赵宣宣道:“人牙子只有一小撮人,不至于掀起大风大浪吧?”
不过,说这话时,她语气不确定,毕竟暂时只是预测而已。
唐风年想得更深远,一边换寝衣,一边说道:“人牙子之所以混得风生水起,是因为他的卖家多,买家也多,他们作为中间商,左右逢源。”
“这次官府给人牙子定新规矩,势必牵连到上游的卖家和下游的买家,不只是一小撮人那么简单。”
“这世上,有那么多卖孩子为奴为婢的人家,富贵人家的宅院里又奴仆成群,真正作恶的不只是人牙子。”
赵宣宣思量片刻,打哈欠,道:“剪不断,理还乱,一团乱麻,想想就头痛。”
“用帮工取代奴仆,多好啊!”
唐风年轻轻摇头,吹灭油灯,上床睡觉,低沉道:“从朝廷到民间,从上到下,都把奴仆的存在当成天经地义的事。”
“要想彻底改变,除非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来个翻天覆地。”
赵宣宣伸手搂住他的腰,暗忖:这话有点大逆不道,幸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闭住眼睛,安心睡觉,被子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