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和窗户都敞开着,窗明几净。
这时,一阵风从外面游荡到书房里,恰好掀起乖宝的额发,露出她额头上的小疤痕。
李居逸的眼神顿时变得更深邃,甚至产生同病相怜的悲伤。
他小声问:“你听说太子受伤的事没?”
乖宝抿着嘴巴,点点头。
李居逸浮现泪光,表情倔强,接着说道:“我祖母听见别人说闲话,以为我会被太子连累,甚至会陪葬,所以受到惊吓。”
乖宝疑惑,轻声问:“太子受伤,伴读就可能陪葬吗?为何这么严重?”
李居逸咬牙切齿,握紧拳头,道:“我那天倒霉,被他点名,陪他一起去皇家猎场狩猎。”
“我早就发现他眼神不好,但没想到他会直接被树枝戳到眼睛。”
“他流了很多血,看起来吓人,被紧急送到宫里,让太医诊治。”
“当时,太子的所有随从都被看管起来,我被关进诏狱,接受锦衣卫的审问。”
乖宝早就听说过诏狱的可怕,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但没有打断他的话。
李居逸越说越气愤,刻意压制胸腹中翻涌的情绪,说道:“太子受伤的消息没有公开,但宫外有小道消息,而且还有谣言,说太子已经死了,所有随从都要给他陪葬。”
“当时,我祖母正是听到这个谣言,所以吓得惊慌。”
“当时,我父亲和母亲怕我在诏狱里吃苦头,所以四处奔走,顾此失彼,没照顾好祖母。”
“祖母本来就有心口疼的老毛病,在我被关诏狱那几天,她白天哭,晚上也哭,哭病了。”
“等我回家时,她过于激动,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心口绞痛,没救过来。”
李居逸的眼睛里流出眼泪,他立马用衣袖擦掉滚烫的泪水,语气压抑:“我不甘心,我祖母本来还可以活很多年,好好享福。”
乖宝心情沉重,将心比心,能理解李居逸的心结。
她暗忖:如果我被关进诏狱,我娘亲、爷爷奶奶和祖母肯定也白天哭,晚上哭……
亲人因自己而死,这种心结,确实一辈子也解不开。
乖宝突然忘记礼仪和世俗的束缚,伸出小手,握住李居逸的手,手心温暖而柔软,轻声道:“你可以想象,你祖母每天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你高兴时,她也高兴。你难过时,她也难过。”
“所以,你不能为难自己。”
“至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事,你最好压制那种冲动,否则无异于引火自焚,甚至连累全家。”
“以卵击石,这种报仇雪恨之事,没有必要做。咱们自己活得好好的,活得久久的,迟早能看到仇人倒霉的时候。”
“咱们什么也不用做,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李居逸收拢手指,回握乖宝的小手,若有所思,眼神有点茫然。
乖宝把小手抽出来,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当我们越变越好时,就可以鄙视别人了。否则,别人高高在上,就会鄙视我们。”
李居逸依然握紧手,手心里还残存刚才的奇妙感觉,他想保留住,舍不得它偷偷溜走。
他点点头,赞同乖宝的话,眼睛里的迷雾散去,越来越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