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婶儿家的事情被草药冲淡了一些,但在光蛋和方翠花心里依旧是个阴影。
只是以他们的能力暂且是不足以来解决这个事情的。
随着气温持续的下降,白日里林家这屋子里基本上是三个炭炉子同时烧,好在林家村本来就是山里,不然这冬日里光是柴火木炭就得不少钱。
光蛋早上是不想起床的,狗毛儿跟个火炉一样,在被窝里暖烘烘的,即便头发都有些异味了,但比起冻死,光蛋还是更喜欢这个臭味狗毛了。
只是林家目前一日两餐,早上不起来就没得吃,这点驱使着光蛋儿每日艰难的往起爬。
翌日清晨才从屋里出来,院子里的冷风吹的光蛋儿感觉自己再次裸奔。
正准备刷牙的时候,就看到了杏子婶儿从自家堂屋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还来不及打招呼就见人消失在雪道中了。
火速梳洗之后冲去堂屋,往火炉边一扒拉正准备问几句,就看到了杏子婶儿家的大妞和二妞乖乖巧巧的坐在边上,伸着小手小脚烤火。
“大妞,小妞,你们这么早啊。”光蛋把爪子往炭火边凑了凑,咧着嘴笑着问。
“嗯,娘今天要回舅舅家,我们来你家玩。”六岁的大妞口齿非常清晰,比五岁的狗毛说话强的不是一丝半点。
“嗯,就在我家玩,等下哥哥给你拿好吃的。”说着光蛋儿还挤了挤眼,然后就瞅到了旁边小丫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三岁的小家伙似乎是感觉哥哥被别的小姐姐抢去了,小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委屈。
“啊呀,咱们小丫是不是就比二妞小一岁啊,来,咱们比高高。”说着就拉着两个小丫头背靠背地站着。
“我高!”二妞仰着小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我高!”小丫不服气的踮起小脚脚,眼里的不服气让人一目了然。
“嗯,哥哥好好看看啊,咱们小丫小一岁呢,所以短一点点,咱每天多吃一点就长高高了!”光蛋儿撸着两个小姑娘的脑袋,整个人就是开开心心。
正在此时娘亲和二婶子端着碗筷和咸菜就过来了。
黑糊糊粥是在堂屋的炭炉上煮着的,光蛋儿肚子早就咕噜噜的在打鼓了,这会儿见要开饭了,啥也顾不上了,两只眼睛盯着碗移不开。
人啊,一旦挨饿了,什么黑糊糊啊,都是好东西,不会挑的!
毕竟也没啥可挑的,家里能有些啥吃的基本上都被方翠花女士锁起来了。
“来来来,大妞二妞,一起吃早餐。”方翠花见两个小姑娘在边上有些局促,朝着二丫使了个眼神。
二丫放下手里的麻团,立马就招呼了起来。
有了二丫姐姐在旁边,大妞二妞明显的就又放松了一些。
林家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还没吃,奶奶就忍不住好奇的问:“杏子这么早回去,估计今个儿也是回不来的。”
“嗯,晚上她们俩跟二丫挤挤。”方翠花说罢就低头开始呼啦啦地喝起黑糊糊。
光蛋儿瞅着碗里日复一日的黑糊糊,老实巴交的就是一阵吃,别瞅着这看相丑了些,但吃惯了还觉得有丝丝甜味儿。
林奶奶倒是没多说什么,多少心里也有些不忍,眼前的大妞二妞往后的命运就跟她们的母亲一样,很是不明朗。
待光蛋儿吃完之后抹了一把嘴,扬起一张无害的笑脸问:“其实是不是能立女户?”
方翠花扒拉黑糊糊的手顿了顿,然后停下动作,细细的解释道:“咱们大黎和离的妇人的确是可以立女户,但女户可不好立,得有宅子得有田,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每年的税是按男丁税来收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立女户的。”
光蛋瞅了一眼在边上竖着耳朵听的大妞,转而有些好奇地问:“娘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外公有个堂妹,也就是我的堂姑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和离回来的,在大方村落了女户,好在她有门做皮靴子的手艺,又有娘家人护着,日子倒是还不错。”
方翠花没说的是,最后堂姑姑也还是从族里过继了一个男孩子,女人啊,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光蛋儿却是眼睛亮了亮,所以归根究底还是没门手艺不是吗?
只能说光蛋儿依旧还是天真了一些,如今这个时代的重男轻女和后世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当他还是林小夕的时候,所面对的重男轻女那是根深蒂固的老思想,社会上早有很多不同的声音,甚至男女平等都成为了国策。
而在当下,重男轻女是更现实更没有人性的厮杀,是吃绝户,是被休,是姐妹们低着脑袋永远抬不起来,是荒野里被丢弃的女婴尸体。
“那是她命好,若非是娘家兄弟护着,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没了,所以家里没个男丁怎么行。”
林奶奶的话又再次让光蛋儿走进了死胡同,话题再次回到原点。
大妞和二妞此时的小脑袋很低,似乎是要低到地面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