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监狱的大铁门缓缓朝两边分开。
漫天飞雪下,高大的光头男人走了出来。
“大哥出来了。”陆凛川打着油伞,腾一只手牵上沈心悦,朝沈北城走去。
“大哥……”沈心悦激动得跑起来,鞋底打滑,溜了出去。
陆凛川单臂夹住她的细腰捞回来,与此同时,沈北城狂奔,大脚踩踏积雪,奔向沈心悦。
沈北城扑跪在雪地上,红着眼眶从陆凛川胳膊上接过沈心悦,将她抱了起来。
“对不起!大哥害你吃苦了。”沈北城落下眼泪。
“别这样说,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沈心悦泣不成声。
从小到大,沈北城舍不得她吃一点苦。
沈心悦至今记得小时候大哥下雪天送她上学,她背着小书包,缩在门口,大哥捏捏她粉嫩嫩的脸蛋,抱起她,送出门,送上车。
到了学校,亲自抱下车,送到校门口廊下。
不让她的脚沾一片雪,同学们都说她是公主殿下,养得好金贵。
沈家出事,大哥被抓后,未婚妻悔婚,大哥唯一的要求是退还一半彩礼,留给妹妹沈心悦,因为她还在读书,她还小,再过一个月才满20岁。
大哥和未婚妻相处三年,前后为其花掉千万,单订婚彩礼就给了200万,他进去了,不挽留爱情,只求流落在外的妹妹被善待。
沈心悦后来去探监,大哥还询问拿到钱没有。
大哥一心记挂着她,但凡有一点余力,都会毫不保留的给她。
“大哥,以前,你是心悦的守护,现在,心悦长大了,可以守护哥哥。”沈心悦被大哥紧紧抱着,小小的一个缩在大哥怀里。
沈北城大手托着她的后颈,一头长发溢出指尖,雪片落在如墨的发丝上,星星点点白了一片。
陆凛川拍了拍沈北城,“哥,先上车。”
陆凛川疼惜的看着沈北城怀里的沈心悦。
她昨天才出院,今天为了迎接哥哥用心化了妆,粉底掩盖住苍白的脸,但身体是虚的。
沈北城抱起沈心悦,送她上车,大手擦掉她头发上的雪片。
回头时,陆凛川还在车门边,沈北城便对着他鞠躬。
沈心悦半年前嫁给了陆凛川,这事沈心悦探监的时候跟沈北城说过。
只是,沈北城在妹妹脸上看不出新婚该有的幸福。
原本很担心沈心悦婚后的生活,可是今天出狱后看到陆凛川一起来了,他还护着沈心悦,沈北城对陆凛川,满是感激。
“大哥,一家人,不必言谢。”
陆凛川扶起沈北城,拍了拍他肩上的积雪,“走吧,我为你接风洗尘,吃一顿洗尘宴,送走过去,咱又是一条好汉。”
“嗯。”沈北城同样拍拍陆凛川。
两人先后上了车。
陆凛川亲自开车,沈心悦和大哥坐在后排,一路上聊着亲密话。
陆凛川设宴金江酒楼,定了一个江景楼阁大包间为沈北城办接风宴,隔窗可观江上雪景。
陆凛川亲自给沈北城倒酒,第一杯先敬他。
“大哥,白酒一杯,敬过去三年命运不济,祝你从今以后事事如意。”陆凛川和沈北城碰杯,两人都喝了。
下一杯才带上沈心悦。
沈心悦喝的是果汁,橙色杯子夹在哥哥和前夫的酒杯中间,温暖气息将她包围。
沈心悦看看大哥,又看看陆凛川。
“怎么又哭啦?”陆凛川忍不住笑,伸过手帮沈心悦擦眼泪。
沈北城笑眯眯的看着。
“好!好……”沈北城拉了拉沈心悦给他戴上的鸭舌帽帽檐。
饭吃到一半,有小孩的哭声传来。
陆凛川和沈北城举着酒杯回头,一个两岁多模样的瘦男孩脸蛋通红,身形却极其敏捷,沿着过道上铺设的红地毯奔跑。
小男孩边哭边喊,“……谁来……救救我……嗝……”打了个大大的哭嗝。
“站住!你再跑,你妈妈还要打你!”一个中年女人追在男孩身后。
小男孩直直跑进陆凛川的包间,扑在离他最近的沈北城腿上,仰着泪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叔叔……嗝……救命!”
“妈妈……打我……哇哇哇……”
小男孩抓着沈北城的裤子,脸埋在他腿间,眼泪水全部蹭在裤子上。
“这……”沈北城觉着为难,放下了酒杯。
“小闹鬼,给我出来,你妈妈来咯!”中年女人的打扮似保姆模样,眼看包间里的贵宾气宇轩昂,不敢擅自闯进来,在门口急得跺脚。
小男孩像是害怕极了,手举得老高。
“抱抱……叔叔……你抱我一下吧,快救我。”
沈心悦站了起来,摸着小男孩的背脊,“来阿姨抱。”
男孩子回头,认真看她一眼,往她身上爬。
陆凛川一把揪住小男孩的右臂,“叔叔抱你。”
陆凛川还记着沈心悦在医院里走不动路的样子,小男孩那么重,要把她压垮。
陆凛川一身正装,特意做过造型的发丝闪亮,气场逼人。小男孩看了看他,倒退,再倒退,脚后跟碰到沈北城的腿,哇的一声,又扑在他身上,脑袋插进他的腿间。
沈北城才出狱,穿一件普通棉衣,看起来是个老好人。
沈北城抱起男孩,朝门口的保姆问:“为什么打孩子?”
“他吃饭不乖哒。”女人皮笑肉不笑道。
小男孩捧住沈北城的脸,瘪着嘴哭诉,“叔叔,你别听她乱说……我……我看到妈妈给弟弟喂饭,抱着妈妈的腿说……说我也想要妈妈喂一口饭饭……可是妈妈……妈妈推开我,她还骂我……”
“嗷嗷嗷……我的妈妈骂我……骂我像爸爸,是个废物,被警察抓去……关起来了……”
“啊……啊啊啊……我的爸爸……他不是废物……他不是废物……我反驳妈妈,她……就打我……”
小男孩哭得颤抖,胸脯子一挺一挺的。
战战兢兢撸起袖子给沈北城看,“瞧嘛,这是妈妈……掐的。”
小手一下摁在屁股上,“还有……还有我的屁股,都是……妈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