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骨子里,似乎是个极为礼貌的人。
傅寒有那么一瞬诧异,因为他见过叶飘飘原来无理刁蛮的模样。
但那模样似乎太久远了,久远的他记忆模糊,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现在的她,一举一动,婉婉有仪,落落大方。
这顿饭,注定不会冷场,因为有个看热闹的石明。
他点了酒,给傅寒和林萱都满上。
傅寒拦住了石明,“她不喝。”
林萱抬眸,看他。
石明一顿,而后故意较劲儿似的,绕过傅寒的手,笑着道:“不是什么烈酒,是这天水居的招牌,兰花酿。”
他笑着跟林萱解释这何谓兰花酿,怕娇滴滴大小姐以为是烈酒。
林萱莞尔一笑,道:“无妨,这兰花酿我喝过,口感不错,酒味不浓,饮一杯无碍。”
她确实喝过,因为欢欢前一段时间喜欢天水居家的兰花酿,拉着她来喝了好几回了。
挺清淡的酒。
石明眼睛一亮,立马给林萱满上。
傅寒不语。
石明是个话痨,哔哩吧啦的胡侃,不知不觉,给林萱满了四杯。
再倒时,傅寒突然拿走了她的杯子,瞟了石明一眼。
石明悻悻的收回手,干干笑了一声解释,“抱歉,一时和叶小姐聊得开心,忘记叶小姐是女子,不宜多饮,抱歉抱歉。”
四杯而已,林萱无碍,但也确实不宜多饮,毕竟在外,傅寒不拿走杯子,她也会婉拒的。
不曾想,他直接拿走了。
饭毕,没等林萱说告辞,石明又让人撤下餐具,上了茶水,说先前吃的有些油腻,喝喝茶,解解腻,又雅兴的叫了一个琴师,说,顺便听听曲儿。
林萱想回去了,婉拒。
石明那叫一个死皮赖脸啊,“叶大小姐,就赏个脸呗,这里的琴师呀,弹得都不错,子辰平日可爱听了,今儿点的琴师,就是他的老相好呢。”
林萱:“……”
想吃瓜。
傅寒:“!!”
想召唤寒黎了。
林萱其实有点被惊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傅寒。
傅寒莫名立马回了一句,“别听他瞎说,我只是偶尔来听。”
更没有什么相好。
林萱哦了一声,坐下来了!!
哎,实在好奇傅寒的老相好。
傅寒:“……”
石明见此,隐在折扇后面的唇角微微上挑。
琴师叫寒烟,挺漂亮的一女子,尤其是眼睛,妩媚,勾人的不动声色。
林萱暗暗打量了一瞬,收回了视线,不予置评。
寒烟抱着一把琴,踩着小碎步走到琴桌那边坐下,开口第一句就是,“傅公子,许久未来了呀。”
语气熟稔,像是和傅寒认识了很久,声音也挺好听,时下女子一贯的软糯。
傅寒微微蹙眉,看了对方一眼,没出声。
他压根没想起来这是谁。
他是偶尔来听曲儿,但真不怎么看人脸。
石明则跟个浪荡公子似的,说了句,“啧啧,寒烟姑娘就只看到子辰了吗?明明本公子离你更近一点呢,你都不问我,我好伤心。”
他做了个浮夸的伤心样儿。
林萱觉得石明挺戏精,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傅寒侧眸,抿了抿唇,然后看向了石明。
寒烟玲珑心,立马上前去给石明赔罪,声音袅袅,微微撒娇,几句话就把石明哄笑了。
石明拿来册子准备点曲子,看了一遍后,他忽然问,“寒烟姑娘,会弹雨……”
“石明!”傅寒突然出声,打断了石明,声音有点大,吓得寒烟一回头。
傅寒虽然长得好,但听说脾气不好啊,寒烟有点怯。
林萱也诧异的看向他,好奇他为何突然这么大反应?
石明愣了下,而后就懂了,他笑着说,“子辰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想问问寒烟姑娘会弹雨后彩虹嘛,你干嘛这么激动?”
寒烟立马谦虚道:“这个呀,是妙音坊最近新出的曲子,小女子略会一点。”
石明道:“那就这首吧。”
话落,他又把册子递过来,礼貌的问:“叶小姐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曲子没?”
林萱没看,说:“石公子点就好了。”
石明又笑着递给了傅寒。
傅寒面色不虞,冲他看了一眼,看的石明有些心虚,自己又随意点了两首曲子。
听曲儿就需要安静,石明总算闭嘴了。
林萱闲适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抿着,有意无意的看了傅寒一眼。
傅寒除了先前有些失态的一声吼,后面又恢复成了淡漠的样子,指尖摩挲这茶杯,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绪似乎不再琴上。
午后阳光不热烈,透过葡萄滕纹的窗撒下来,带了丝丝缱绻,林萱收回视线,觉得这阳光晒得让人懒洋洋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昏昏欲睡。
她暗暗想,这雨后彩虹的曲子不该是明媚晴朗的吗,怎的弹奏的这么迟缓,像是催眠曲儿似的。
石明看了一眼,笑了,借口说失陪,去如厕。
傅寒白他一眼,屁事儿真多。
一时间,屋内就剩了三人。
寒烟的曲子越弹越缠绵,缠绵的让人觉得声音好远,又好近,模模糊糊的,林萱觉得有点累,想睡。
傅寒一扭头,就看她眸子半眯不眯的,好似不舒服,他赶忙紧张的问了句,“叶飘飘,你怎么了?”
林萱看他,“没怎么,就是犯困了。”
嗓音有些软,带着几丝疲倦。
傅寒仔细看了看她,说:“你是不是醉了?”
林萱摇头,懒懒支颐,鬓颊生艳,“没有,我酒量很好的,没有一壶,我不会醉的。”
她边说手边摆手,圆圆的杏眼微微眯着,像慵懒的猫儿一样。
傅寒蹙眉,酒量这么差还敢喝酒?
这时,刚好曲毕。
寒烟突然站起来说,也要如厕一下,然后就匆匆出去。
傅寒此时焉能还不懂,暗道石明净瞎操心,多此一举。
他和她早已没什么。
他打算起身去唤她的两个小婢女来,把她送回去,可还没动,她自己突然站了起来,似乎想往前方供客人临时休息的榻那边去,只是晕的厉害,刚走一步她就差点跌倒,傅寒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她很软,仿佛没有支撑点一样,扶住她的一瞬,就顺势靠了过来,在他的怀里含糊不清道:“我要睡会儿,你别动。”
她嘀咕,“我好困……”
傅寒忽的全身绷紧,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