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云忆双眸紧闭,眉头紧锁,汗水浸透了发丝,父亲血淋淋的看着他,他在梦里怎么也抓不住。
“疼!疼!”睡梦中父亲飘然而去了,他被一阵又一阵的刺疼突然折磨醒了。
他蹙着眉,睁开了双眼。
钟离幻就坐在他的身边,把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
“师兄,这里是......”云忆左右看了几眼:“梅朵姑娘的家中?”
“是!你醒了?”
“嗯!我……父亲呢?”他脸上的血渍已经被擦干净了,身上的衣服和血肉粘在了一起,还没有换。
“伯父……死了!”钟离幻握着云忆的脉搏,双眸垂下。
“我,知道,尸......体呢?”云忆轻轻的抽搐着眼泪从眼角滑向鬓发里。
“他被带走了,”钟离幻看着云忆的脸又说:“他不是反贼,所以会被埋在云家冢里,如果我们带来,会成为真正反贼的!”
钟离幻沉默了片刻,轻微的曲了一下手指,把头转了一点,看着床板声音极小的说:
“对不起!”
“不必,不是你害死父亲的,是国师!”云忆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道: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啊!”一阵用力,他浑身的伤口又一阵剧痛。
“云忆!你的伤......”钟离幻声音低沉的问道。
“钟离公子,”门外梅老伯准备好了药箱。
“梅老伯,”钟离幻起身开了门,站在门口的不仅仅是梅老伯,还有梅朵姑娘,还有在斩妖台出现的黑衣男子。
钟离幻拱手给二位行了一个礼,一起走到了云忆床边。
云忆挣扎想起身,却被梅老伯拦住了:“云公子不必行礼,快躺下!”
“云公子,”黑衣人看着云忆拱手行了一个礼。
“阁下是?”云忆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在斩妖台奋力救他,他当时就奇怪,但那个时候他没有时间问,没想到这个人也一起跟了过来。
“在下单代秋,见过云公子!”此人年龄大约三十五左右,棱角分明,鼻高唇薄,身材健硕,头发用黑色发冠高高的束起,给人一种义气凛然之感。
云忆道:“单公子?我们……认识吗?”
单代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道:“不认识!”
“......那你,为何?”云忆在想,既然不相识为何拔刀相助,单代秋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
“云公子不必疑虑,在下江湖小辈而已,遇不平之事,略尽绵薄而已,”
单代秋看了看云忆不相信的眼神,补充道:“何况云公子美名远扬,在下早有耳闻。”
“......”美名?云忆更怀疑了,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呜呜!”一旁的梅朵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两个大眼睛像葡萄一样。
“梅朵姑娘!我,没事,你别哭了”,云忆看着这个姑娘,心想,总算有个人为他掉一滴眼泪了,他突然想起了梦浅诺,心里冷笑了一下。
果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云公子,你的脸上,呜呜!”梅朵姑娘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脸上?”云忆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东西,下意识的去摸,摸到了两个字“妖孽!”
大家都把头轻轻转了一下,只有钟离幻睫毛动了动。
梅老伯背着药箱等了好久了:“好了,我来为云公子看看伤口吧!梅朵你出去吧!”
梅朵姑娘这才哭哭啼啼的走了出去。
钟离幻看了一眼单代秋:“请单公子在外等一下吧!”
“好!”
“嗯!!!”梅老伯准备先除去云忆的衣服,却发现衣服粘在肉上,稍微一动云忆就冷汗渗出。
“老伯,我来吧,你先在外边等一下”钟离幻说道。
梅老伯道:“如此也好!你脱完了叫我,我就在门口等着。”
钟离幻说:“好!”
梅老伯擦了擦头上的汗,很无奈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哎!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治的好?
钟离幻坐在了床边:“你忍一下!”
“嗯!”云忆点了点头,捏紧拳头。
钟离幻先轻轻的掀起他的外衣领子,云忆抿了抿嘴唇,钟离幻眉头一蹙,心想,仅仅只是碰了一下外衣,怎么会这般疼?
他继续往前一拉,发现里面不是汗衣,而是一件极硬的黑色衣服,衣服上面似乎有金属。
钟离幻一阵发凉,把黑衣往起一拉,眼睛都直了,脊梁骨都凉了起来。
……
铁针,密密麻麻的铁针镶在衣服上,针头全部扎进了肉里,被拔了出来的针头发黑发暗,而被扎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钟离幻看着这些铁针呼吸都停止了,他不敢动弹,额头后背一股冷汗冲了出来,他恐惧的说不出话。
“师兄!”云忆咬着牙齿,抓住了钟离幻的手,胸口起伏跌宕。
“这是......万针衣!!!”钟离幻声音失真的颤抖着,他不敢相信,云忆竟然穿着万针衣,还穿了这么久。
所谓万针衣,顾名思义,就是用万根小铁针制作而成的衣服,每根小针上要么涂上剧毒,穿衣者被毒而亡,要么涂上辣水盐水,穿衣者如万蚁吮血,痛不欲生,总之根据制衣者的爱好而做,没有一样是让人好受的。
而云忆多穿的这件万针衣上面无疑是涂了辣水和盐水的,身体上一个个针眼红肿坏死脱水,简直就是“体无完肤”。
从密牢到斩妖台,云忆一步一血印,一步一天涯,一步一地狱!
那钻心蚀骨的疼,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钟离幻乱了,心碎了!
云忆握着钟离幻的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钟离幻的一颗眼泪吧嗒一声砸在了云忆的手背上,他垂着睫毛轻声细语:
“别怕!我会……很轻的!”他一边说一边捏紧云忆的手,声音越来越平淡,也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疼了你就咬着我的手!”钟离幻喉咙紧的发疼。
云忆笑了一下:“不疼!”他的心真的不疼了,能看见师兄为他掉一滴眼泪,那仿佛九重天上落下了一颗星。
就这样,钟离幻一手攥着云忆的手,另一只手一点一点的把万针衣和身体剥离开,每剥一下云忆都紧紧的咬住牙齿,涨的满脸通红,手死死抓住钟离幻的手,只差捏断了。
钟离幻更是折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让他更疼,额角的青筋凸起,胸口闷的发紧,身上每一处血液都在哭泣。
铁针上面带着云忆的血液,密密麻麻的针眼已经糜烂,云忆没有叫疼,钟离幻的心却喊了万句疼!
一直往下,到了腰部位置,一个大大的伤口让钟离幻差点晕厥。
只见左腰部的肉完全外翻,已经坏死,有一个明显的大窟窿,他被取了……肋骨!
……
钟离幻的手抖了起来,眼睛直了,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直直的看着。
云忆笑道:“......师兄!别怕!我,不疼,真的!”
嘴里说着不疼,手却滑的被水洗过一样,嘴唇干裂白透,汗水直接沁湿了枕头。
钟离幻说不出来话,定了定神,再往下,天呐!既然连裤子都是万针衣,那会不会,会不会......他不敢想,也不敢再动。
钟离幻紧张的看着云忆,连话都不会说,脸上的汗不比云忆少。
云忆痛苦的挤出了一抹笑:“师兄,你转过去,我,我自己……来!”
钟离幻一下明白了什么,握着的手不停的抽搐抖动,嘴角勾起一句湿透了的话:“我来!别怕!”
钟离幻闭着眼睛,皱紧眉头,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一样,轻轻解开了云忆的亵裤。
“......”
云忆一阵肌肉紧绷,把脸别了过去,而钟离幻差点喷出一口血!
这是钟离幻第一次见除自己以外的下\/面,不是羞耻,也不是不堪,而是疼,锥心锥肺的疼!挖肠掏肝的疼!疼的他想要窒息而亡。
整个部位红肿,糜烂,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了。
云忆见钟离幻半天不动弹,把红着的脸转了过来:“......师兄!别……看了!”
钟离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针衣取了下来,没敢再看床上血肉模糊的裸\/体。
他慌乱小心的用毛巾擦拭着云忆的每一寸皮肤。
钟离幻不说话,手却在颤抖,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他的心被疼碎了!
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多么恶心别人的身体,可能会让他呕吐,甚至杀了那个人,而如今他却是这样的心如刀绞,一个个伤口仿佛都在自己的身上,他怜惜,心疼,想要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亲吻!
而云忆又何尝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扒光了看,擦拭,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羞耻和恶心,也不害怕和紧张,反而让他安心和放松,他对这个人的信赖达到不可置信的地步。
命给他,心给他,人给他,魂给他,一副躯体任它驰骋,哪怕拿着他的心脏去喂狗,他甘之如饴!
而钟离幻也愿意为这个人擦泪擦汗,擦血擦臭,如沐春风!
钟离幻花了几个时辰才把每一个伤口清洗干净。
一个个针眼令人触目惊心,钟离幻用了梅老伯的秘制药,最后用白布包扎了,整个过程全部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云忆这样的身体,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