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已不是凄惨的魔界了,他们在记忆的牵引下又来到了云府。
此时离元宵节已经过去了,云忆和钟离幻看见云将军依然坐在暗堂里,他首府额头,双眉紧锁。
突然子归来报:“将军!将军!”
云千凌没有抬头,疲惫的问道:“何事?”
“照看小公子的丫头和稳婆都,都......”
云千凌感觉不好,速的站起来问道:“都怎么了?”
云忆和钟离幻大惊,不妙!一定是出事了。
子归胸口起伏着说:“都死了!”
“......”
云千凌额头一扶,倒坐了椅子上!
钟离幻仿佛罪人一样颤栗着,直接松了云忆的手奔向小钟离幻的房间。
屋内的奶娘和丫头已经七窍流血而死了,一群仆人拉拉扯扯的把尸体往外托着。
小木床上的婴儿哇哇的大哭着,钟离幻站在小木床边目光冷的像冬天的冰锥,直刺婴儿喉咙。
钟离幻恨这个婴儿,讨厌这个婴儿,他要杀了这个婴儿,他一把锁住婴儿的喉咙使劲捏下去。
你去死吧!你这个祸害,你这个瘟神!你去死!
云忆一把抓住钟离幻的手:“师兄!师兄!你放开他,他只是个孩子,他不是瘟神不是祸害!”
钟离幻哪里还听的进去,手劲更大了,婴儿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了,遇到危险求生是本能,当然呱呱落地的婴儿也一样。
“他不是瘟神是什么?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不该!”钟离幻一边咆哮着一边把灵力往手上汇集,却不见婴儿断气,他愤怒变成无奈祈求:“求你,求你去死吧!你怎么还不死,你快点死啊!”
云忆明知道他杀不死的,但是还是觉得心痛的难以忍受,他的劝慰也变成了祈求:“师兄!他不是瘟神,求你相信我,你看我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我没有死啊!”
钟离幻终于无力的撒了手,苦涩的笑道:“你,以后,离我远一点!”他咬着牙,竖着眉,手指吱吱作响,一把甩开了云忆的胳膊,冲着门口奔了出去。
“师兄!”
云忆顾不得小床里的婴儿直追出去,他害怕离的远了抽离开钟离幻的记忆。
刚出门口他们便看见一个黑影掠上了云府暗堂的屋顶,云忆紧步抓住了走在前面的钟离幻,一起落在了屋顶,站在了黑衣人的身边。
只见黑衣人用黑布遮面,只留两个眼睛,但是云忆和钟离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是用魔神的披风裹着,所以这个孩子是小云忆,这个黑衣人是班羽。
当时魔神把幼子托付给了班羽,没想到班羽送到了云府,怪不得云忆会在云府长大,原来如此!
班羽轻轻的在瓦片上敲了几下,转身飞走了,敲瓦的声音极其细小,但是足以让久战沙场的将军听见了。
果然,云千凌耳朵一竖奔出了案堂,双臂一展立在了屋顶,婴儿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就是没有哭,云千凌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才伸手抱起了孩子。
他揭开蒙在孩子脸上的披风一下就惊了,云忆和钟离幻也凑近一看都是心惊。
才半多天的时间,这个孩子就饿瘦的不成样子,脸上血滋滋的,胎毛也没几根。
原来他不是不哭,而是饿的根本哭不出来,看着和死差不多了。
云忆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小时候身体差,但是他只记得三岁之后的自己,并不记得这个时候自己既然跟个剥了皮的幼崽猫一样,怪不得父亲一直给他熬各种汤羹,恐怕没有父亲的细心呵护,他在这个时候就死了。
还好,他长的快,身体在七八岁就和其他孩子一样了,再后来,身体反而猛速的长了起来,什么毛病都没有了,这都是云千凌的体贴入微换来的。
云千凌从披风里摸出了一块黑纱,正是魔神留的,云千凌看了好几遍,对着夜空惆怅的叹了一声:“以后就叫你云忆吧!字韶华!如何?”
原来父亲把黑纱上面的字知忆取掉后直接取名为忆,姓韶名华改成了字。
随后他趁人不在,把小云忆带到了小钟离幻的房子,两个小小婴儿原来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相遇了。
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在云忆和钟离幻的预料之中了,云将军要换子了,果然,他抱起了小云忆来到了暗堂,从怀中取出道士留的一张黄符,放在蜡烛上燃了。
没过很久,道士来了,还是和上次一样蒙着白纱,仙风道骨,深不可测。
“将军!”
“道长!”云千凌怀抱婴儿跪了下来。
道士忙伸手:“将军不可,请起!”
云千凌站起将孩子托付到了道士的手中,说道:“拜托道长将幼子送至缥缈峰,千凌拜托了”,说完他拱手单跪。
“不可!贫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他蒙着眼睛,摸了摸怀中的孩子,问道:“不知孩子名叫什么?字是哪个?”
云千凌沉重的看着孩子的脸道:“你我终究是离别,再见恐怕都是幻想了,只希望你日后能以你之光沐万物之心,那就叫他钟离幻吧!赐字沐心!”
道士:“好,贫道记下了......告辞!”
说完浮尘一摆,飘然远去,云千凌伸手想要抓住他,开口想要留住他一片刻,但是他伸出去的手捏了回来,欲开的口紧紧的闭住了。
从此魔族的小云忆成了大家口中的麒麟贵子,天之骄子,也成了云千凌怀着任性撒娇的小顽童;而真正的小云公子却成了缥缈峰上寒竹舍里那个孤独寂寞,无依无靠,无父无母的寒竹倾君!
命运的使然他们都逃不掉,是云忆鸠占鹊巢吗?还是云忆李代桃僵了?
怪不得云忆给钟离幻做的汤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他在母亲的腹中就已经尝过无数次了,但是,直到父亲死亡他都没有真正吃过父亲的一口粥,也没能亲亲热热的喊上一声父亲,甚至在最后死的时候也是因为护他而亡。
云忆紧紧拉着钟离幻的手,想说的太多,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是应该说对不起吗?是他从始至终都霸占了钟离幻的一切吗?是他一个魔族后裔害死了云府全家吗?这些代价都太大了,岂能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事的。
记忆已经被抽回了体内,他们相继睁开了眼,感觉眼角有湿润的东西,伸手一抹,眼泪!
单代秋就守在旁边,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云忆坐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的钟离幻,低下头道:“嗯!”
钟离幻从醒来就一直捏着拳垂着眼,谁都不看,什么也不说。
云忆有点担心,没有敢动弹,只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师兄!”
钟离幻低头道:“出去!”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叫人出去。
“......”云忆单代秋愣愣的看着,想开口。
钟离幻此时就像一块散着冷气的冰,让人不寒而栗,冷厉的道:“出去!”
“师兄!你......”
见云忆还不动,钟离幻直接起身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扔,单代秋一看架势自己赶紧先跑了出去,免得也被拽。
“师兄!你干什么?”
“哐嘡!门被反锁了,”两个人被拒到了门外。
“师兄!你把门打开,这里是客栈!”
屋内钟离幻竹萧一转,打出了一层透明的隔音结界,不论外边怎么喊他都听不见,同样,里面发生多大事情外边也不会知道。
钟离幻手持竹萧,周身都散发着青绿流光,他悲伤愤怒到了极点,有些东西听说可能会难过,但是一旦亲眼所见那就是不能接受,他以为他的诅咒可能是师父的善意欺骗,没想到是那么的真实。
那么云千凌的死也一定是他克的,还有云忆之前的一次又一次受伤,都是他害得。
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谁是魔鬼?他才是真正的魔鬼,他把手中竹萧一化,一面虚幻的铜镜出现在了眼前,一张俊美至极,天下无双的少年脸庞映在了里面。
但是钟离幻看见的却不是美,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百拙千丑、不堪入目的怪物!他想撕碎虚镜里的脸,让大家都看清楚,他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瘟神,让他们都离自己远远的,不要再被他咒死了。
他这样想着,也真的便这样做了,手向前一抓,虚镜化成千片碎渣掉了下来,钟离幻双臂打开,仿佛视死如归的向后倒下,千片万片的琉璃渣尽数扎进了皮肉里。
一张天下无双的脸瞬间变成了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看不出一点点肤色,身上每一寸皮肤也都不能幸免,搁着衣服通通扎进了肉里,青纱衣变成红血衣。
“以我之光,沐万物之心?呵呵……”钟离幻躺在地上,眼泪和血水一起滑下。
他的心被鞭打着,被抽刺着,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门外的云忆拍了很久也没见钟离幻开门,心想可能是不想看见他,毕竟是他夺走了本属于别人的东西,他想让他一个人待一会也好,于是便没有强行进入。
单代秋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云忆森然一笑:“把你手中所有魔族弟子全部召回魔族,我要重建……虚魔宫!”
“是!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