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年,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妇孺皆知之事,也就是荆轲刺秦。
虽然我早已知道此事要发生,我也觉得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当此事发生时,我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焦急与害怕,也有可能是小木子的描述过于惊险,甚至远超课文。
我提着裙子跑了过去,看到他的衣袖破了几个口子,担心的泪水瞬间淌了出来,我抓着他,把他全身摸了个遍,还好没有伤口。
目眩良久,他肯定很害怕。
“寡人还不至于被一小贼所伤。”他捧着我的脸,抹了抹我的泪水,“怎么又哭了。”
我止住了泪水,抽泣道:“王上没事就好,王上安然无恙,定有上天护佑,王上切记不可过于放心上。臣妾先为王上更衣吧。”
我脱下他那残破的外衣,又为他换上新衣,他虽话说至此,但细看还是能发现他有些恐惧。
他坐在那里都有些双眼无神,我将他揽进了怀里,安慰道:“王上莫担心,……”
我原想安慰说不会再有人刺杀了,可何人不知他未来遭遇的刺杀何止这一次。
“王上既脱险一次,若以后再遇必会再次脱险,王上不必惊恐,王上有侍卫,有百官,再不济,臣妾还可以用肉身相抵。王上定会安然无恙。”我抚在他的头后,我能感觉到他在我怀里的颤栗,虽然只有轻微的颤抖,但是我仍能清楚地感觉到。
那晚,我特地点了特制的安神香,睡前为他按摩了全身,希望他今晚能睡个好觉吧。
这一年,秦王政派大将王翦、辛胜攻燕国。燕、代两国发兵抵抗,被秦军败于易水以西。
一日,小木子偷偷摸摸地跑过来,慌张地说:“主子,不好了,最近宫里在传关于主子的谣言。”
小木子是个万事通,他和子衿就是我了解宫事的眼睛,不过自从有了扶苏,子衿倒是常常照顾着他,没有怎么往宫外跑了。
“什么谣言?”我思考着。
不应该啊,我什么都没做,做事光明磊落。
“说你和赵高有私情。”他小声地说着。
自从这马跟了我,我便常常去找他,问他一些养马小技巧,或者要一些马草。
竟然还会有这种谣言,真是令我恶心,若说以后他有心上人了,我只能悲叹那人真是可怜。尽管他目前并没有一点奸臣的模样,可一想到他之后的行为我就感到厌恶。
晚上,赵高突然来了,这味道,好熟悉,和那晚李牧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径直走了过来,甚至没有向我行礼,我往后退了一步,他只是把双手抵到了墙上,低着头看向我,我屏住呼吸,瞪大了眼,有些害怕。
“夫人,我们出宫,好不好?”他又有些靠近。
发生什么了?
我啪地一声给了他一巴掌,吼道:“赵大人!”
他貌似还没有清醒,我又提高了点音量:“赵高?!”
我正准备再给他一巴掌,他却醒了过来。
他立马往后趔趄了一下,行了歉礼:“夫人,臣……臣该死。”
“无妨,你刚刚去过哪里?”我猜测估计阿政马上要来了,我得赶快问出点什么。
“刚胡美人叫臣过去了一趟,然后臣就有些记不清了。”
“她那里可是有一股奇特的香?”她也是赵国人,我合理怀疑她用了和李牧一样的香。
他愣了几秒,点头道:“好像,是有。”
他又深思了一下,确定地说:“嗯,是有。这香是有问题吗?”
果然,那谣言估计也是她散播的。好好好,整个后宫就她一个人在认真宫斗!
都已经放过她一年了,既然如此,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不知道。但如果我猜得不错,王上马上就会来。”
他看了我一眼立马懂了,行礼问道:“臣明白。娘娘可是在书法上有何问题或者有其他不懂?”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他好像精通法律,拿出与秦法相关的书籍。
果然刚问了几句,外面就有人匆忙赶来,一进来,看到我和他隔了远远的距离在书桌周围站着,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他。
“臣妾参见王上。”
“臣参见大王。”
来得可真快,胡妹妹啊,你越想把我扳倒,你就越容易被我反抓住把柄,香都敢乱用。
“那么晚,赵大人为何在此?”
“臣妾看书时有一疑问,恰好赵大人路过这里,臣妾便邀请他进来请教,顺道让赵大人指教一下我刚练习的书法。”
“寡人问你了吗?!”他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赵高见此立马叩首:“还请大王不要怪罪夫人,臣不该夜晚进宫的,还请大王降罪于臣。”
“问的什么?”他果然很是怀疑我。
“夫人问了臣一些法律相关问题。”
他看了我一眼问:“法?你为何问这个?”
“臣妾听闻秦法与其他国的法大有不同,甚是完备,于是才想一探究竟,见证秦法之精妙。”这种措辞早就想好了。
赵高见状,便又列了几条秦法,详细地讲了讲。
阿政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然后赞赏地点了点头:“赵大人对法律甚是精通。你先退下吧。”
赵高退了下去,空气瞬间冷了起来,明明是夏天,却感觉到丝丝凉意窜了过来。
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身上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香味,一定是刚从胡美人那里过来的。
他一步一步逼近,总觉得下一步他就会甩我一巴掌,我已经退到了墙边,闭上了眼,他仍旧一言不发。
他炽热的唇袭了过来,他的吻像一股猛烈的狂风,将我完全卷入其中,突然来的吻使我身子有些发软,他的手环住了我的腰支撑住我,另外一只手枕着我的脑袋扶在墙上。每一次辗转,似有一阵电流穿过我的身体。
“你只能是寡人一个人的。”他厚重的呼吸声拍在我的脸上,“只有你,不能背叛寡人。”
他今天怎么了,感觉和平常有些不一样,貌似有一种害怕失去的焦急。
他不会也受了那香的影响吧。这香作用那么大?也太离谱了。
“就算天下都背叛王上了,臣妾也不会。”我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试着安抚了他。
他一生有太多人背叛他了,生时,母亲成蟜背叛了他,死后,李斯赵高也背叛了他。但我会永远追随他,永远会陪在他身边。
“王上,今晚留在臣妾这里吧。很晚了。”我看着他,甚是心疼。
他慢慢地松开手,眼睛看向了外面:“不了,寡人今晚去雪霏那里。”
我一瞬间愣在了那里,气氛都到这里了,他还想着她?怎么会这样?算了,他是秦王,也,正常。
我回到床上,叹了口气,睡觉了,明儿再处理她。
我有些庆幸,若他早点来,我估计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翌日清晨,我把小木子喊了过来。
“你去胡美人那边看看,有没有一种奇怪的香?”
“主子说的,奴才略有耳闻。”他故弄玄虚地悄言道。
我有些震惊,没想到这种事情他也知道。
“愿闻其详。”
“奴才也是听胡美人宫里几个宫女聊天偷听到的。那香是赵国独有的一种香。此香为安情香。若只一人,则基本上是安神效果,若有二人,则有欢情之效。”
我恍然大悟,那夜李牧估计只是用来安神,但没想到我会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决定让小木子去找点过来。
吃完午膳后,我拆了一半的头发,正准备午休,小木子进来了,说是寻到了。
我谢过他,吩咐了几句,让他退了下去。
我瞧着手上的一截香,凑近闻了闻,应该是这个味道。
我尝试将其点燃,一缕丝烟缓缓升起,涌进了我的鼻子,我感觉似乎全身不受控制,感觉我仿佛被什么牵着,像个提线木偶一般。
我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阿政的宫殿,他正在批奏章。
我一步步走了过去,走到了他身边,跨过他的腿,坐了上去,两腿横在他腿的两侧,我貌似听到了他笔掉落的声音,我又不受控制地,仿佛是随着自己的内心,任性地抱住了他,我感觉似乎还不够近,我又往里蹭了蹭,伏在他的胸前。
我感觉到我的头发貌似已经全散了,披在我的身后,外衣似乎也垮了下来,我觉得意识越来越轻。
我仰着头亲吻了他的喉结。
阿政,我好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政,你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
我又贪婪地坐直了身子,向上延伸,碰到了他的下唇,由浅至深,我的双手轻抚在他的脑后,随即慢慢地往下摸,滑过他的脖颈,溜过他的肩膀,最后环在他的腰后。
我也不知吻了多久,意识逐渐消散,我落在他的胸前,闭上了眼。
阿政,不要离开我。
隔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翻奏章的声音,然后沉沉睡去。
再醒来,我发现我竟然是坐着睡着的,再仔细一看,竟然还是坐在他的腿上,我上一秒不是还在自己宫里吗?
我看着自己还有些衣冠不整,立马从他身上下来了,跪在他的一侧,整理好外衣,磕头请罪:“臣妾不是有意冒犯王上的,还望王上恕罪。”
“你宫里人在找你,你若无事便回宫。”他依旧在看他的奏章。
“是。”我慌忙退下。
刚刚发生了什么,现在应该是酉时左右,我不会在这里睡了三个时辰吧。
我回宫后,小木子说已经按照我说的去做了。
其实赵高那天的行为就让我有些怀疑,这个香应该不止安神的作用,所以我愿意赌一赌,毕竟我的意志不坚毅,肯定会被这香牵着鼻子走。
子佩走了进来,小声地说道:“奴婢刚听说,大王派人去胡美人那里搜宫了。”
“诶?搜出来什么没?”不过这个香估计不会害人,所以我担心这个还不足以让她垮台。
“那自然。那安情香被搜出来了,而且太医说此香有折寿之效。”
“什么??”我貌似还没怎么缓过来,在那的三个时辰,我睡得可香了,总觉得像春日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
竟然会有折寿之效,那将军为何还用。
翌日,听说胡美人的宫人全被遣走,除此之外毫无消息。
一日,赵公公带着一个特别漂亮的男孩子进了我的宫。
“洛夫人,奴才奉大王的命令前来,胡美人刚去,独留一子,洛夫人温柔贤淑,大王希望小公子交予洛夫人抚养。”
她竟然走了,怎么觉得他并没有很难过。
我皱了皱眉,我可不想养这个废物。
我正想开口拒绝,公公又说:“大王说,若十七公子还在,想必也和十八公子一样大,而且大王十分信任洛夫人,于是才把公子送到洛夫人这里。”
话已至此,我不得不接受。
我让他的乳娘带他下去了,管他的呢,就当作寄养在我宫里吧。
我想着胡亥既然来了,那就做一番二手准备。我要尽早把兄友弟恭的理念灌输给他,然后告诫他不能伤人害人。
而且我下定决心,还要对他十分严苛,秉着做对不表扬,做错必批评的态度,总之不能惯着他。
此后,后宫的妹妹们来我这儿更勤了,甚至有些貌似在献殷勤。还有些则是看到我有些害怕,行了礼飞快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