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三十八年。
他提出去蜀郡一看:“西南之地常与内地有交往,然而道路不通,先前朕令人打通西南,如今道路修好,理应去看一番才是。”
我一听这个建议,拍手称绝,毕竟那可是我老家啊!
我的眼里已经有了古成都的样子,笑道:“皇上所言极是。”
我现在左臂有了些许知觉,但移动幅度不能过大。于是他决定明年再出发。
始皇帝三十九年。
由于这次可能出行较久,他命令扶苏监国,例外又多了两人辅助他。是的,就是萧何和曹参。算上之前的两个人,也就是每晚扶苏都要和四个大男人在章台宫看奏章。
这次也是微服出巡,于是除了我,只让蒙毅和赵高随行。赵高不必多说,身为中车府令,他本来就负责皇帝的车马出行。阿政十分信赖蒙毅,便让其同行,与他一起处理各种大小事务。
车辇里坐了三人,稍微有些拥挤。
面对异常的宁静我忍不住地开了口:“嫚儿还好吗?”
“回皇后娘娘,夫人一切都好,还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放心。”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那便好。”我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据小木子溜出宫得到的情报来说,嫚儿过得的确不错。
一路上,我便和他聊阴嫚幼时的事,他一听捂着嘴偷偷笑着。
巴蜀四塞,栈道千里,无所不通,唯褒斜绾毂其口。褒斜道,因沿渭水南侧支流斜水和汉水北侧支流褒水两道河谷行进而得名。
然而这条道年代久远,修复工作还在进行,所以选择换一条路前行。
从雍经陈仓,过散关,越秦岭,略阳而入汉中。此为故道。
故道沿着嘉陵江蜿蜒而行。
“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正怜日破浪花出,更复春从沙际归。”千年前的嘉陵江犹如一条碧色玉带,九曲回肠。
到了汉中后,又踏上金牛道。
这金牛道更为险峻,中间包含许多架设于悬崖峭壁间的栈道。李白的《蜀道难》中的“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说的就是此处。
终于到了成都。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不禁驻足多看了几眼。没了繁华大道,只有一条条朴素的巷子。
“阿政,未来这里,可繁华了。”我看着眼前人烟稀少之地,眼里却是那个人山人海的成都。
“这里气候温和湿润,未来繁华是自然的。”他断定道。
茶馆竟在千年前就流行于成都,只能说不愧是蜀地。
我便与他进了一家茶馆品茶。
“此茶味道甘甜,不同于咸阳,甚是好喝。”他夸赞道,又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起来。
既然都喝了茶就不免得想起了四川麻将。我灵光乍现,翌日,便趁着他面见郡守之时把麻将做了出来。
一共一百零八张牌,于是把整张大竹简裁成一百零八个小块,刻上对应的字,如此朴素的麻将便做好了。
于是我拉着阿政,蒙毅和赵高打麻将。
我详细地和他们讲了一上午的规则,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蒙毅满脸写着不愿意。
“皇后娘娘既有如此兴致,臣愿意奉陪。”赵高先是发了话。
“罢了,朕今日恰好有空,勉强愿意试上一试。”他眯着眼,似乎在记忆规则。
蒙毅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地回答道:“好……臣……臣也愿意奉陪。”
第一把,打得慢一些,我三个人轮流转,指导他们该如何出牌。
“哈哈!胡了!”我把牌一推,亮给他们看,他们仔细一看,点了点头。
前几把都是我赢,说来也怪,打着打着,周围围了许多人。他们都在讨论着。
“这个看起来很有意思诶。”
“就是!打着打着还可以喝口茶。”
“这位夫人,可否教我们一二?”
果然麻将的魅力无人可挡。
见那三人似乎还是半懂不懂的,我又只好重新讲了一遍。
阿政先是出了师,率先胡了一把,还是我点的炮(指我打出的牌刚好让他胡了的意思)。
“阿政真是厉害。佩服佩服。”我夸赞道。
“运气而已,谈何厉害?”他现在已经能熟练地摸牌打牌了。
可惜了,没打钱,否则我一定赚得盆满钵满。
过了几天再来这茶馆时,已经有人围在一桌打起来了。
“你打这个,然后可以胡三张牌呢。”我知道不应该多嘴可还是忍不住地指点了一番。
没关系啦,反正都是娱乐,又不是赌博。
那人听闻眼睛瞬间亮了点点头:“是哈。夫人真是厉害!”
“你啊,怎么什么都会。”他细细看了看那人的麻将,思考了一阵点点头。
我可是有十年麻将经验,哼哼,但凡运气不太差都是没问题的。
我丝毫不谦虚地说道:“我的确什么都会一些,不过什么都不精,不像阿政,样样精通。”
学习能力是我最不缺的,除了某些我是真的学不来,比如女工。我明明认真学了啊,就是不会,只会一种最简单的绣法。
“广而不深,善也,深而不广,亦善也。你既不纯靠一门手艺而活于世,广而不深便已是极好。”他背着手,似乎在找人。
我看着他的神情立马就懂了。
不得不说麻将这个东西还是很容易上瘾的,比如蒙毅那小子开始活跃于各个麻将桌之上。
我推开一包间,致歉道:“打扰各位了。”
定睛一看,蒙毅果然在那里,我在他身侧咳了几声,他听到后立马点了头,和他们说道:“抱歉,我突然有事,大爷您来我这儿吧。”
他站了起来,点头示以歉意。
“好,你去吧。”那大爷喝了一口茶,坐到桌前,满意地又喝了一口茶。
阿政远远地就注意到了他的身影,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着。他紧紧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蒙毅被吓得一哆嗦,小心翼翼地回复道:“陛下交给臣之事都已办妥。”
“走。”他握住我的手,转身离去上了车。
一路颠簸上了五尺道。五尺道从蜀南下经僰道、朱提到滇池,也就是从四川到云南。
有不少商贩正穿梭于此道之间。他们形态各异,有的身背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背篓,里面装满了各种货物,有的则肩扛着长长的扁担,两端挂着沉甸甸的担子,艰难地向前迈步。他们或单独行动,或三两成群。
僰道南望,是另外一个国家。
“前方是什么地方?”他眺望过去,看到了不同的风景。
“阿政,那是夜郎。”我若没记错应该就是这里,“关于这个国家有个有趣的故事。”
“讲。”他眯了眯眼,眼里似乎多了一分野心。
“夜郎此国,虽接壤于大秦,但其周围还有其他国家,夜郎的王只知道其国比那些国家大,于是周朝的使者出使时夜郎王问他道:‘周与我夜郎孰大?’周使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原故事中是汉使者,我稍微修改了一下。
他冷冷一笑:“不过一小国,竟如此狂妄。”
“‘井蛙不可语于海者,拘于虚也。’”我跟着摇了摇头。
他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勾起嘴角说道:“若朕派使臣前往,告知其大秦的广袤,不知那夜郎王会作何感想。”
我微微一笑:“他定然会敬佩皇上,毕竟如今的大秦比周朝已然大了许多。说不定还会向大秦俯首称臣。”
他爽朗一笑:“不着急,迟早有一天。”
是,那毕竟是贵州,未来自然是我们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云南境地。
他这番前来才发现,当地人部分习俗与内地甚是不同。
比如那日,抬头望去,一棺木置于悬崖上。
他微微一皱眉,不太理解此种葬俗。
“他们为何要葬在此处?”他不解地问道。
我想了想,回答道:“他们若是知道我们的殡葬习俗,估计也会如此问道。”
这是一种悬棺葬,属于崖葬,当地少数民族特有的一种殡葬方式。
他似乎不解,却还是没有多言。
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继续前行,竟不知不觉到了一山寨。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宁静而神秘,扑面而来的泥土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一进入山寨,便感受到了这里浓厚的本土风情。寨中的居民们身着五颜六色的民族服饰,头戴着银饰,他们很是热情地说了许多,手势似乎在邀请我们过去。
语言甚是不通,我们四人一句话也没听懂。
还好一人会内地语言,便为我们翻译道:“他们是在邀请各位前去庆典。几位不妨与我们同乐?”
一听到有庆典我立马就点头答应。
在庆典现场,热闹非凡。人们围坐在一起,品尝着当地特色美食。这些食物口感新奇独特,实在与咸阳之食不同。
阿政吃后小声夸赞:“甚是奇特。貌似比你做得还好吃些。”
我不禁被逗笑了,我那厨艺怎能与他们相比。
我们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聆听着当地人讲述关于这片土地的传说和故事,那个人也给我们耐心地翻译着。
紧接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歌舞表演拉开帷幕。他们围着篝火翩翩起舞,歌声十分动听。
突然有人前来邀请我们一起跳舞。阿政脸一黑,岿然不动,眼睛还一直往左右两侧看。另外两人更不必多说,自然不会上。我又不好拂了他们的心意,便应着上了。
伴随着欢快的歌声,我与他们一同舞动起来。我学着他们的动作跳着,旁边的人见到如此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脚步轻快且灵活,犹如踩在云朵之上,轻盈飘逸。
一舞完毕,庆典也迎来了尾声,众人手牵着手,围着篝火转起来,我右侧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少数民族女孩。
她身着鲜艳多彩的传统服饰,上面绣满了精美的图案和珠子,散发着独特的气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落在双肩上。
左侧是一高大的男子。手突然被牵了起来,顺眼望去,才发现阿政走了过来。
不是吧!我等会儿可以看到他和我们一起围着篝火跳舞了?!
想到此处不禁乐呵呵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似乎有些嫌弃地看着左侧的男子,感觉牵我的手还有些发抖。
他并没有碰那个男人的手,而那个男人只好也空着右手。
两位老年人参与到他们年轻人的活动,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伴随着歌声,围绕着篝火转了起来,熊熊燃烧的火焰里传着欢声笑语,似乎烦恼和疲倦瞬间消失。他也久违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我在一旁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要是古时候有新闻,明儿肯定就是爆款头条了。
震惊!始皇帝陛下竟然和众多人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舞!
一夜结束,当地的族长还特意为我们安排了三间客栈。
我和他躺在床上,他似乎都要睡过去了。
“他们的文化和我们那边甚是不同。还有那悬棺葬,朕不太理解。”他用疲倦的语气说道。
我这一晚倒是过得很开心,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我便说道:“就像我们有独特的文化一样,这里的人们也有他们独特的文化与传统,阿政,我们可以不理解,但是要保持尊重。”
他眼一垂,良久才发话道:“你说得有理,他们也是大秦的子民,一统之后,他们难道不应该顺从大秦的风俗吗?”
“皇上,臣妾觉得并不是如此。就比如,每个人生来口味不同,倘若只做一种口味的吃食,那便注定部分人无法下咽。他们也是如此,生来习俗便是如此,很难更改。像今晚,臣妾便感受到了不同的风俗,甚是开心。”
他看着我那笑着的双眼,沉思了许久,眼睛突然一亮,开口道:“那朕是否可以把我们的文化与他们的文化相互交融,让他们更贴向我们,让我们也了解他们,如此,双方交流定然更加密切。”
他似乎还在思考进一步的举措。
“臣妾觉得皇上此举甚是明智。”我向他靠了靠。
“嗯,倒是不负此行。”他顺势揽着我,与我互道了晚安。
出来那么久了,也许明儿就该回咸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