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虚空很是难行。
邓岁这一路走来,先是遇到了恐怖的虚空凝滞,后面更是撞上了虚空破碎,直接坠入了一切都无的深层虚无。
他本就在敌人的攻击下身受重伤,此时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虚空“虐待”,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手保命的手段,那是半张来自于希望之洲【时间】信徒们的觐神之契,相传在得知【记忆】的信徒用一面镜子觐见了自己的恩主后,寥寥不多的【时间】信徒们便也虔诚的聚集在了一起,想要通过相同的方式得神指引。
他们对着用鲜血绘成的契约祷告,想以此来吸引恩主的注视,本来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有神明即将降临,可就在这时,这些信徒中居然有一位起了贪念想要独吞这觐神的契约。
这位信徒猛地起身冲向契约,在众人脸色剧变的注视下抓起契约,开启了一扇通向过去的【时间】门扉,他想以此回到过去并独享首位觐见【时间】的尊崇,可是离得近的信徒们反应很快,他们抓住了契约与他角力,在争夺之下双方撕裂了契约。
于是这张契约一分为二,一半消失在【时间】门扉之内,一半无数次易手流转到了邓岁手里。
当然,能拿到这种东西的玩家自然不是无名之辈,邓岁也是一位【时间】的信徒,而他在【信仰游戏】里的Id叫做......
老登。
是,邓岁就是老登,他从两位传火者的手里逃出生天后,本想借由虚空跑的远一点,可今日的虚空着实不安生,差点直接埋葬了他。
于是他无奈之下掏出了这份契约,本着拼死一搏的姿态将浑身上下仅剩的【时间】之力注入其中,结果没想到恩主的注视不曾到来,契约反到破碎成了一个通道,一个通向未知的通道。
按照以往,邓岁必定会做出诸多推演验证之后才敢迈入其中,可当下的死局由不得他选择,于是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咬着牙爬了进去。
而后他就被扭曲的时空通道吐了出来,出现在了一片从未见过的璀璨星空之下。
随着下坠,他的身形慢慢开始显现,并缓缓飘落向星空之下的某个巨大的白玉平台。
他看出来了,这里必定是【时间】的神殿,而那平台也不是真正的平台,而是一面扭曲的、由被囚禁的时光和堆叠的时间所构成的、镶嵌着无数大大小小表盘的巨大时钟!
并且此时此刻,这巨大的时钟平台上正有一枚朴素无华的指针立于中央,随着他的飘落缓缓的调转着方向。
邓岁心中一惊,但很快便喜上眉梢!
任谁都看出来了,能在这里,能在这【时间】的神殿上侍奉于神明左右的,除了祂的令使,他想不出其他任何人。
可【时间】有令使吗?
似乎没有,毕竟就连汲汲追随【时间】的他都没听说过,但是没听过不代表完全没有,就算眼前的这枚指针生命不是恩主的令使,也一定是这片星空下自己需要朝拜的存在。
于是老登在落地的一瞬间,便非常识相的朝着指针虔诚的低头赞美道:
“时光如隙,我亦如风。
赞美【时间】,虔诚的【时间】信徒邓岁,向一切伟大的存在问安。”
邓岁无疑是精明的,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于是他用了“一切”和“存在”这两个词,这样既不会因为不知情的称谓而对对方造成冒犯,又能体现自己【存在】阵营的虔诚。
他觉得自己的见面礼非常完美,如果不是身有重创,形象不佳,他甚至能给自己打个满分。
但其实不需要他打,程实已经给他打了满分。
那枚指针自然是用混乱扮演法伪装了自己的程实,自从这位叫做邓岁的玩家出现之后,程实便一直在打量他。
他看出对方很强,且对方受伤很重,而一位受伤很重的【时间】信徒这个身份标签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瞎子曾经说过的那位......老登。
这不是无谓的联想,实在是因为这个碰面的时间太巧合了。
试炼里瞎子还说老登将死,毫无意外,结果试炼刚结束,【时间】的神殿里便意外出现了一位重伤未死的高玩。
这无论怎么想,大概都绕不过那位与传火者作对的老登吧?
他......是老登?
这么年轻?
这哪里老登,这不是小登吗?
传火者们失手了?
程实皱了皱眉,不敢第一时间确认对方的身份,但是试探身份这种手段他可太娴熟了,甚至都无需试探,因为在接下来的觐见里他自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是有一点程实必须想清楚,那就是对方为何会来到这里?
瞎子作为【命运】的神选,又从来不是一个言辞夸张的人,她既然说老登必死,那就没理由会让对方逃出生天。
所以对方的出现到底是意外还是......自己那位新恩主的召见?
祂没有时间召见自己,反倒是有时间去救一手祂的信徒?
程实心下一紧,决定先聊聊看,至少要搞清楚对方是谁,并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开口了,一开口就是老神棍式的上压力。
“【存在】是【记忆】和【时间】的纠缠,而非单一的【时间】。
若你不想融合【记忆】,最好改一改你的问安对象。
年轻人要记得,被劈开的虔诚并不是虔诚。”
这一顿话把邓岁吓了个够呛,他立刻虔诚的垂头认错,朝着这巨大表盘上最长的那根指针有气无力道:
“恩主在上,请宽恕您无知的信徒。
我只是因为首次有幸得您召见,所以一时间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我想表达的只有虔诚,无关【存在】,而是对您的绝对虔诚。”
说着,邓岁又快速念叨了两句祷词,而后又朝着程实恭敬道:
“不知卑微的追随者该如何称呼您?”
首次?
懂了。
程实挑了挑眉,乐了,他轻咳一声,笑道:“怎么,你觉得我......不像你心目中的恩主?”
“!!!???”
老登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哐”的一声,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直直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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