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立刻接口:“你先说说看。”
李安然好整以暇说道:“现在红色镰刀最大的问题是不是粮食,家用产品?”
鲍里斯点头,“没错,现在全世界粮食价格暴涨,我们手里没有外汇,人家也不肯卖给我们,所以才会缺粮的。”
“那你们现在手里有什么?”李安然此刻化作了大灰狼,循循诱导着鲍里斯这只小白兔。
说到红色镰刀手里的东西,鲍里斯的话匣子就打开了。钢铁,矿产,石油,天然气,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看见李安然依旧盯着他看,脑子一转,脱口而出:“武器?”
“龙国现在在南面的压力比较大,一直在跟越猴子干仗,所以龙国现在手里有点钱了,买点高端武器,给这里运来粮食,羽绒服,皮大衣,热水瓶,牛仔裤,皮靴。”
“鲍里斯先生,如果能够把强邻变成友好邻国,能够提振经济,想必你将获得最大的民意,比掌握几支部队威力要大多了。”
鲍里斯很是意动,他明白李安然说得道理,很多思路在这一瞬间突然就被打开了。但是固有思想的惯性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比如一个强大的龙国崛起后,会不会觊觎西伯利亚这片他们曾经的领土?如果龙国崛起了,会不会配合西方国家将红色镰刀政权撕的粉碎?
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个程度,他就是这个国家民族的罪人,将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
饭食上来了,两个人安静吃饭,没有继续交谈,似乎两个人都有意用这段时间把事情考虑清楚。
吃完饭,侍者端上来甜点,鲍里斯这才慢条斯理用叉子插着那小小的甜点,一直插成烂泥一般。
李安然也不催促他,或者试图强行说服他,很多事要他自己想明白才可以的。
“安然,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到底站在哪一国的立场?”
李安然知道鲍里斯话里的意思,他的肤色和出身注定了要接受怀疑。比如老伯施,伯施,哈立德,苏尔坦,眼前的鲍里斯都是如此。
“这个问题问得好。”李安然用餐巾布擦了嘴,继续说道:“我没有权利选择我的出身,我接受的也是龙国的教育,我的父母,亲戚,朋友,大多数都在龙国生活,所以根子上我当然会向着龙国,虽然现在已经加入了阿美籍。”
鲍里斯微微颔首,“谢谢你的坦诚,安然。”
“可我现在是个商人,商人是要逐利的。如果龙国对我不好,甚至拿走我现在拥有的,伤害我的家人,朋友,那么,也许我就是那个反对龙国最强烈的那一个。当然了,我说的是政权,而不是这个国家。”
“所幸的是,这种事没有发生,我跟龙国政权关系很好,跟阿美政权关系很好,跟沙阿政权关系很好,跟你的关系也很好。这一切都基于你们给了我足够尊重,我也会还给你们友谊。”
“既然你跟龙国高层关系好,那么能不能跟我透个底,龙国对西伯利亚那片土地到底是什么想法?对我们这个国家到底什么想法?”鲍里斯接上话茬,问出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疑虑。
李安然哑然失笑起来,好一会才忍住笑声,“鲍里斯先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睿智的长者,不应该想不通这件事的。”
“龙国有句话,叫强者自强。你们面对阿道夫百万精锐时候没有垮掉,甚至打败了他们,成为这个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难道这一切因为和平太久,所以你们忘记了?”
此时李安然的话有些不客气了,甚至夹带着嘲讽,鲍里斯听着有些刺耳,不过他还是忍着内心的不满,继续认真聆听着。
“我不保证龙国没有别的心思,比如你们一直担心的西伯利亚问题。你们花费了几百亿美元支持南越猴子,用他们牵制龙国,最后得到了什么好处?你们攻打阿富汗,想要打通去往中东的道路,直接威慑那个石油富豪们,想着掌握石油的定价权,你们又得到了什么?”
“与其整天想着对付这个,对付那个,不如把他们都拉拢来做自己的朋友,想办法赚他们的钱发展自己。如果有一天龙国对西伯利亚起了心思,打回去便是,正如当年对付阿道夫一样。”
“如果实在打不过,嘿嘿,你们武器库里的那么多小男孩pLUS都是玩具吗?”
鲍里斯将手上的叉子扔在盘子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吧,我现在同意你是个商人了。”
“苏27的事情,我去找头顶有地图,这个老家伙做事瞻前顾后的,也不看看现在国家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按照你们龙国话来说,不破不立对吗?”
李安然笑而不语,老家伙自己想明白了,抵得上千言万语。
鲍里斯先走,李安然等了五分钟后,才在许森他们的簇拥下准备上车回酒店,没想到安德烈居然坐在车里,靴子上明显有一滴血迹。
“先生,事情有些麻烦。”安德烈脸色很是凝重,“有人出卖了我们,把我们的消息通知了四大帮派,他们害怕遭遇伊万科夫的下场,所以准备联手对付我们。”
李安然听了,脑瓜子隐隐有些头痛。
安德烈带着人去换钱,双方只是见面说了几句话,就起了冲突。好在他们几个见机不对立刻杀出了包围,这才没有被那些痞子留下性命。
“克格勃现在真的是堕落了,居然跟黑帮搅和在一起。”李安然不由发出感慨。
“巴卡京长官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也许有人准备以你为突破口,最终要对付的是巴卡京长官,或者是鲍里斯先生,如果想深一些,也许矛头对准的是头顶有地图。”
安德烈这句话让李安然警惕起来,他这才意识到,此时的红色镰刀政权里面改革派并不是一家独大,更强大的保守派可都不是吃素的。
因为对改革的意见不同,红色镰刀现在分成三派。
鲍里斯为首的激进改革派,主张大刀阔斧进行改革,甚至不惜禁止红色政党一家主政,主张彻底学习西方那一套。
以头顶有地图为首的可以称之为温和派,主张改革,但是要循序渐进,在保留红色政党执政的基础上,进行可控的有限改革。
以副主席和几个元帅为首的,他们坚持反对任何改革,而是要坚定不移地沿着过去制定的路线走下去。
朋友之间有分歧,顶多也就是吵吵嘴,大不了来个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政权里的分歧,那是要死人的,而且不是死一两个就会停止的。
李安然第一反应就是逃,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怎么斗都行,哪怕一派把另一派杀绝了,跟他有屁的关系?
车子在马路上安稳行驶着,李安然的脑子里面转得飞快。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赶紧跑,坐等鲍里斯上台,他再回来收割。好处是没有任何危险,坏处是他将面临强大的小圆帽资本集团的竞争和打压。
第二个是留下来,帮助鲍里斯和头顶有地图打赢这场战争。好处是他会抢到先机,得到最大的利益。所谓先下手为强,等小圆们跑过来,留给他们的都是残羹剩饭了。坏处是他不确定在这场战役中,到底能不能活着看到天明。小圆帽们跑过来,会不会气急败坏,对自己痛下杀手。
等车子到了酒店,李安然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以前他考虑类似问题,或许几分钟就想清楚了。现在他每做一个决定都要花费很长时间,无他,有钱了,有家人了,有放不下的负担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敢只身与对手以命相搏,再也不是那个压上自己的所有去股市币市赌命的李安然了。
沉默的他坐在沙发上,下意识拿起早上任正生给他的香烟,眼神在烟盒上定了好久。
猛然间,他的血液忽然开始沸腾起来,喃喃轻声自语道:“不亲身体验这个伟大时代,重活一次的意义在哪里?”
是啊,他现在的实力,还用得着畏首畏尾吗?这些年的猥琐发育,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挺直腰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