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坐在桌后面,看着桌上的告示,眸色深沉。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是元澈的那张宣布谢家军无罪,是被冤枉的告示。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抹平谢家军那十八万鲜活的生命吗?
抹平不了!
就算大庆的皇帝说出花来,也抹平不了那被坑杀在了鹿城的十八万将士的生命。
他永远忘不了,下属副将拼了命的,护着他离开的场景。
鲜血把他的衣服染红。
他的眼前,耳边,触目可及的,全都是尸体,是血流成河,是悲痛欲绝的声音。
哪怕间隔了快两年的时间,他也依然会在午夜梦回,看到那血腥无比的一幕幕。
更别提他的两个儿子,孙子,都是死在了大庆皇帝的手里……
孩子们被杀害的仇,家里妇孺被杀害的仇,还有将士们的仇,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在他的头上。
这绝对不是一道轻飘飘的圣旨,就能抹平的事。
他谢家军的仇,必须要血债血偿!
是的,这人就是谢镇南。
也是现在北疆的镇南王。
“王……”
书房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谢镇南抬起头,看向门口进来的人。
他收起自己悲伤的情绪,声音有些哑,语气尽量如常的询问。
“何事。”
“侧妃娘娘让我来请问您,今晚要去西院还是去东院?”
改头换面,当了镇南王的谢振南,现在有两个侧妃。
她们都是草原上部落之主的女儿。
部落将他们的女儿嫁给了谢镇南之后,就带着兵投诚了。
谢振南在关外的时候,还用了一下塞外的兵。
但是他进了鹿城,成功的拿下了鹿城之后,就让草原部落的那些士兵回去了。
除了给他生育了孩子的两个妃子外,站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的外族人。
在他来到鹿城后,短短的时间内,就招募了不少大庆的人,带着他们坐镇鹿城。
谢振南听到了后院管家的问话,他眉头微微皱起。
“去跟后院说,本王最近很忙,就歇在前院了,让她们早点休息。”
“是。”
管家恭敬的回答完就退了下去。
回到了后院,把谢振南的话传递给了两位侧妃。
让她们早点休息,王爷今晚忙,就不来后院了。
萝侧妃听到这消息,失望肯定是有的。
但是好在王爷也没有去隔壁,这让她心里勉强的平衡了一些。
现在她给王爷生下了儿子,隔壁那位肚子里的孩子也快生下来了,到时候若是生了个女儿还好,若是生了个儿子,那他以后会不会跟自己的儿子争夺王位?
原本草原上心思单纯的姑娘,在为人妇,为人母之后,已经开始会为自己跟孩子的未来做打算了。
她很担心隔壁的那位会生一个儿子出来。
那样王爷就有两个儿子了。
唯一让她觉得欣慰的是,她的儿子是王爷的长子,到时候不管怎么说,王爷都要对他多照顾一些的。
在前院的谢镇南没有想到后院人的心思,他现在想着的事只有一件。
带兵杀到长安去,让那坐在皇位上的皇帝,亲自来鹿城向十八万亡灵负荆请罪。
这笔账不可能这就这么算了,绝对不会因为他一道轻飘飘的旨意就算了的。
…………
山里。
谢昌,谢远兄弟两人带着谢文均,在山里猎了一头鹿,还有一头野猪,几只野山羊。
那三只野山羊没有杀死,受了点伤,被活捉了。
谢文均牵着它们回到了家。
鹿跟野猪是死了的。
一家人七手八脚的,今晚吃全鹿宴。
剩下的野猪也收拾好,砍了一半的骨头,加一点肉出来炖汤,煮杀猪菜。
至于鹿,那则是用来烤全鹿了。
夏蝉接过了这这项工作。
把一整只鹿抹上配料,放入烧好了碳的烤炉里面烤。
危婳与谢云英他们抓了十多条鱼回来,她眼巴巴的看着夏蝉,想要吃烤鱼。
夏蝉嘴角扯了扯。
看着危婳那可怜的模样,想着她从小在南疆吃的东西,她还是松口了,帮她做烤鱼了。
不过要让她自己收拾干净鱼才行。
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的谢大嫂见状,连忙想要上前来帮忙。
按照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家里这么多人,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但是夏蝉不用大嫂帮忙。
“大嫂,让她自己来,她已经十五岁了,但是很多事情都不会做,这样不行。”
在她拒绝大嫂帮忙的时候,危婳在一旁嗯嗯点头。
“我自己来,我会做的。”
她以前经常抓小鱼来吃,她知道把鱼用木柴串起来的。
这不,为了让夏蝉跟大嫂相信,她马上就拿起了一边的铁签子,抓起了一条鱼穿了过去。
然后举起来给夏蝉他们看。
“看,我弄好了姐姐,快帮我烤。”
已经迫不及待的流口水了。
夏蝉嘴角扯了扯。一旁的大嫂也忍俊不禁。
“不是这样做的。”
她要再伸手,夏蝉却又及时伸手握住了危婳的手,不让大嫂碰到危婳。
不明就里的大嫂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好在夏蝉看到了,很快解释。
“大嫂,她身上有蛊虫,不管是她的衣服还是她的人,家里的人尽量不要接触。”
“蛊虫?”
大嫂也是武将家庭出生的,从小习武的她,虽然说武学天赋没有谢家的几个兄弟那么高,但是该听说的却也是听说过的。
像是蛊虫,她就听说过。
但是一般有蛊这样的传说的,那都是在很遥远,很神秘的地方。
而且一般会下蛊的,好像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
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的身上,竟然会有蛊虫。
看出了大嫂的疑惑,夏蝉又多解释了一下“嗯,那些蛊虫它们会自动攻击一定范围内的陌生气息,所以有的时候甚至主人都不知情,它们就发动了攻击。”
夏蝉这也不是在为危婳说话。
而是实事求是的解释。
因为她小的时候,就被很多蛊虫咬过。
那个时候她不知情。
她师父外出回来,把自己的衣服脱了递给她,让她帮着拿去挂起来。
她毫无防备的接了过去,结果自己的双臂就被蛊虫叮咬到失去了知觉。
当然,这不是说她师父不是故意的。
恰好相反的是,她师父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去拿衣服,故意让她被蛊虫咬。
也是这个时候夏蝉就明白了,养蛊的人,他们的浑身上下,哪怕是脱下来的衣服,都不是一般人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