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风雪呼啸,肃杀之气在这一刻彻底暴露无遗。
千余骑怒马冲杀,迎面踏向前方敌阵。没人在乎这次敌军组织了多少兵力,只有那冲杀之初的八字血誓刻在骨间。
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眨眼间,铁骑入敌阵,杀伐震天地。
马槊下沉,大枪破阵,长斧斜劈,柄锤径直砸下,黑甲战马所过之处,皆为肉泥。
“南川!带人冲杀左翼,继而迂回合兵!”大喝声下,墨书双手持枪,只一个横甩,枪杆之上数名敌兵应声飞出。
“侯爷保重!”南川目光一凝,单手持握陌刀,挥刀便毙敌两人。
“随我向左冲杀!”他放声怒吼,同时右腿向左用力一靠,胯下战马随即调转方向,冲杀敌阵左侧。
千余骑宛若一柄尖刀,先是从中破开敌阵,继而又分别杀向两侧。
战马如风,龙虎更胜,往往很多时候,光是龙虎战驹那极其强劲的冲击力便能撞飞沿途敌兵。
千余骑始终不曾冲出敌阵,时刻皆厮杀阵内。一个又一个敌兵相继倒地,不过片刻间,便肉眼可见倒下近三分之一。
很快,两支铁骑迂回向中场冲杀,快速合兵一处后,果断向城内处冲去。
随着铁骑撤去,场面一片狼藉,无数身影崩溃嘶吼,如见鬼神。近两万组织攻城的阵营死伤大半,还能站起来的不过六七千众。
“退!快退!!”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场中不论轻重伤者,只要还能爬的动,纷纷向后跑去。
方才那数次冲杀就像一场噩梦,一场永生也不愿提及的噩梦。
南城门外,原本的千余骑已然不在,仅存的六百余骑皆化为血骑,甲胄,军械,乃至战马,尽染敌血。
无人说话,只有一道又一道粗重喘息声。
墨书向后扫了一眼,沉喝道“重伤者!回!”
“万山道!何壮!不回!”何壮死死咬着马缰,两处臂膀下空荡荡,只一片血肉模糊。
“姑墨国,夫夺!不回!”一青年嘶声怒喝,铁面早已不知丢在何处,左半边脸血肉模糊,乃至左眼都已辨别不出在哪。
“中安道!吴弈!不回!”年轻面孔血眸染杀伐,胸甲明显凹陷下去,几乎每吼出一个字,便会止不住往外吐出黑血。
墨书深吸一口气,拔刀便将右臂处,乃至小腹处数根羽箭斩断“换马!再战!”
一声喝令,在场六百余血骑纷纷跳下马背。
同时,一众马夫牵着事先准备好的战马快步跑来,开始为战马更换马披甲。
期间每一人的动作都极其麻利,快速更换完毕后,随之牵着退下来的战马返回城内。
南川翻身上马,冷视前方再次组织而来的攻城敌兵“侯爷!来了!”
“既然都他娘不想走!那便再杀上他一合!”墨书手腕一转,大枪血渍飞溅。
“杀!”
“杀!!”
六百血骑策马奔出,墨麒麟大纛随风狂舞,尽染天下杀伐。
与此同时,后方敌阵,观战台之上
奴尔干双手抵刀,威站原地。看着远处城下那面隐约可见的墨纛,他默默出声“我北域若有此等神骑,何愁,沦为他奴”
“大帅!末将请战!”乌古抱拳沉喝,神情肃穆至极。
原地,奴尔干面无表情“时间,耽搁的太久了”
他直起身子,缓缓拔出身前战刀“令,抽调各部战备,集攻南门。天黑之前,破其门”
“得令!”附近亲卫果断抱拳,继而放声大喝“帅令!即刻抽调各部战备!集攻南门!天黑之前!破其门!”
“帅令!即刻抽调各部战备!集攻南门!天黑之前!破其门!”
“帅令!即刻抽调各部战备!集攻南门!天黑之前!破其门!”
附喝声不绝,近百亲卫信骑快马加鞭,快马向四周奔去。
风渐烈,雪渐大,两刻钟的时间,南门外的杀伐场再一次重归平静。
整片战场化为红白之色,滚烫鲜血渗透积雪,逐渐失温,化为血冰。
残肢遍布,死尸露野,车轮上,血泊中,随处可见敌兵尸体。
相较于当初主要集中在城墙下的尸体,此时整片战场,一度延绵城外数百米的战场,皆布满死尸。
无人知道这两次攻势下究竟倒下去多少敌兵,城门下,数十道血影默默驻足原地。
或是趴在马背,或是挂在马背,又或是还横跨在马背上,不论人还是马仿佛皆是从地狱中走来,脸上,腿上,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无一不被鲜血所染。
“千户!”狮狂强忍伤痛,连忙搀扶住欲要跌落马背的浴血身影。
墨书晃了晃脑袋,努力清醒了一些。
铁胄已不在,麒麟甲也已残破不堪,零零碎碎挂在身上,再无半分往日之威严。
他擦了擦眼睛,想要看清前方形势,可手上却满是鲜血,不仅没有看清,反而愈发模糊。
“侯爷,敌未攻”南川费力策马上前,继而用牙撕下一片内衬,为前者擦去眼旁血迹。
闻声,墨书些微缓了口气,他左右看去,可却始终找不到那抹熟悉身影。
“老,老残呢?”他嘶哑问道。
“刚才不还在这...”一句话没说完,狮狂戛然而止。他快速扫过附近身影,却再也没能看到残耳的身影。
“老残!老残!!”狮狂翻身摔落马下,顾不得伤口处撕裂的剧痛,他疯狂寻找着残耳的身影。
马背上,墨书沉默如水,一双剑眸不停扫视着附近环境。
死尸,目光所过皆为死尸,雪窝子里,云梯下面,残车附近,每一处角落都堆满了死尸。
突然,他目光锁死不远处一匹战马的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抖动,顾不得提醒狮狂,他立即跳下马背,一路连爬带滚扑向那匹战马所在。
眼见如此,连同南川在内,数名腿脚还算灵便的不祥骑纷纷跳下马背,大步跑去。
“谁!出来!”
墨书一把掀开马披甲,只见残耳满脸乌青,嘴皮子不停颤抖,就连双手都毫无血色,宛若一双死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