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大约是认床,王楠很早就醒了。
她绕着海边,跑了两圈,见到一处林荫空地,有一年迈老者,身着细棉衣,就着舒缓的音乐,打八段锦。
她静静看了一会,寻了个位子,跟着比划起来。
八段锦讲究动作舒展优美、和缓适中,调心、调息、调身三调合一。王楠以前没有接触过,跟着前面的老头,一步步练,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有一个弯手肘的动作,始终觉得卡顿不流畅。遂中途停下,反复练习。
突然听到一个和蔼的声音:“丫头,上臂抬高些,注意呼吸节奏。”
王楠诧异抬头,就见到她跟着的老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正含笑看着她。
她循着指导又来几次,总算觉得流畅一些,这才收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的老人:“我看您练,有些好奇。没想到打扰您了。”
“不妨事。”老人摆摆手,笑呵呵地道:“愿意沉下心来练这个的年轻人可不多见。我看你动作还算流畅,平时经常练吗?”
王楠脸一红,突然有些心虚:“我…我第一次练。”
老人惊讶:“那你还有些天赋。”
王楠挠了挠头:“可能是因为我经常锻炼。”
老人点点头:“不拘做什么,只要锻炼,对身体都好。你还想不想练,我们再继续?”
“好!”
两人又练习一阵才停下来,老人一边收拾收音机,一边和王楠闲聊。
“丫头,你是到这里来旅游的吗?”
王楠:“是的。”
“我也是。”老人笑呵呵地道:“我和孙子孙媳妇一起过来,你也和家人一起吗?”
王楠正要点头,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诧异的女声:“爷爷,您在和谁说话?”
声音有些熟悉,王楠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都呆愣在原地。
女生率先反应过来,面露讥讽:“王楠,你要不要脸?追别人的未婚夫,都追到这里来了。”
王楠嘴巴张了几次,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要脸,抬头看到老人一脸诧异的目光,羞得无地自容。
她苦涩地摆摆手:“我先走了。”转身离开,身形狼狈。
霍宁却不放过她,追了几步,拉住她的胳膊:“站住!”
王楠停下脚,看着远处的天空,心中一片空白。
这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她突然决定来三亚,就是一个笑话。
她来做什么呢?
确认陈启藩和霍宁的关系?还是努力挽回他?
前一种,陈启藩之前已经承认了;而后一种,面对一个变了心的男人,种种举动,都是徒劳吧!
还把自己的脸踩到了尘埃里。
王楠强撑着转过头,看着霍宁:“有什么事?”
霍宁眼里冒着火:“王楠,阿藩不是你能肖想的!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了,你长得也不难看,找其他男人不难,何必一直追着他不放?”
王楠垂着头,在这一瞬间,她竟然在想,原来他们还没订婚啊!
这个念头如同一个小火苗,让她心中生出微弱的希望,但随着老人走过来,抛出一句问话:“宁宁,这就是你说的死缠着小藩不放的女孩子?”
这丝希望瞬间化作泡影。
老人之前是怎么说的:“我和孙子孙媳妇一起过来的。” 他应该就是陈启藩的爷爷吧,难怪刚才她就觉得老人有些面善,大概是因为和陈启藩一样,有狭长的丹凤眼。
原来在他家人的心中,霍宁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媳妇了。
王楠低着头,不停地眨眼睛,将瞬间涌出来的泪意逼回去。
霍宁的声音还在一旁响个不停:“爷爷,可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不停勾搭阿藩……”
爷爷:“她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
“爷爷!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您看,又没人邀请她,她不就死乞白咧地跟来了!”
王楠强撑着最后一丝自尊:“我是跟别人一起来的,来之前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这么巧骗谁呢?跟谁?”
“我妈……”
“跟我!”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几人诧异地抬起头。
不知何时,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人,也不知站了多久。
王楠双眼迷蒙,呆呆地看着这个给她解围的陌生人,终是没开口说出否定的话。
霍宁讥讽地笑了:“难怪不缠着我们阿藩了,这是又攀上了一个公子哥啊。”
公子哥走到近前,王楠眼神清明几分。她惊讶地发现,这个替她解围的公子哥竟然长得极好。
单论外貌,和陈启藩不相上下。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大约是气质。
陈启藩冷冷清清,远观如冰山雪莲,让人不忍亵渎。
而这个人,虽说长得好,上了年纪的人,约莫是不喜欢的。一双桃花眼,好似看狗都深情。
嘴角还翘起一丝若有若无邪魅的笑,带着几分不正经。
但这样子,很多年轻女孩子应是喜欢的。
譬如霍宁。嘴巴虽依然在嘲讽她,脸上却不自觉带出了一抹惊艳又嫉恨的神色。
公子哥将手搭在王楠的肩上,王楠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要躲开,肩上的手一用力,一声轻叹进入耳朵:“别动。”
王楠眨眨眼,不动弹了。
落在霍宁和老人的眼里,这姿态自然又亲近。
霍宁冷笑:“爷爷,我说她是个狐媚子,尽会勾搭人吧!前不久和阿藩进进出出,这才几天,又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了!”
放在肩膀上的手犹如有千斤重,王楠忍了又忍,才把胸中乱窜的浊气涌了回去:“你也说我前不久还和陈启藩进进出出?那时候我们自然是一对。这么快,他能找你这么个新人,就不允许我另找一个了?”
“不要脸。”
“你介入别人的感情就要脸了?”
“你!”霍宁指着王楠的鼻子:“我们是未婚夫妻,你算个什么?”
王楠鼻子堵得厉害,是啊,她算什么!
“不过是我玩得不要了的男人,你既想要,那就捡回去吧!”
霍宁杏目圆瞪,你你你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阿藩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粗鄙的女人!”
王楠心中苦笑,果然自己不觉得丢脸,丢脸的就是别人。但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有什么意义呢?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罢了!
她闭了闭眼睛,瞥了一眼在旁边一言不发目露兴味的男人:“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