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人的叙述,时间已到了午时末分,无忧看着老人,只见他的双眸早已满噙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无忧看着老泪纵横的老人,久久不能平静,这泪水是老人的悔恨,是老人的懊恼,是为了他自己而流,更是为了那妇人。
无忧心里暗下决心,倘若有一天能重见天日,他一定要去见见那位妇人,哪怕是去她的坟头拜祭一下。
可是那样一位孤苦伶仃的老人,即使死了恐怕也没人知道吧,谁又会去埋葬她,更不要说是为她树碑立传了。
无忧缓缓的伸出双手,将老人揽入怀中,此刻他已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师尊,他只是一个老人,一个脆弱的老人,他此刻需要别人的慰藉...
一轮圆月已悄无声息的升起,月光透过牢房的窗户洒落下来。
无忧看着熟睡的老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知父亲此刻是否也在看着这一轮明月,是否也想起了他。
老人终于醒了过来,一天未过,他竟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他缓缓的起身,走到无忧面前问道:“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了,你那运功心法领会的如何了。”
听到老人的询问,无忧顿时尴尬无比。
这一日来,他的心情随着老人的叙述,时而汹涌澎湃,时而低落失意,根本再没有去想那练功的事,此时老人一问,无忧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老人看着无忧的表情,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随后训斥道:“你若还想再走出这牢门,就要时刻记着,勤加练习,多加领悟;你若想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老死在这个地方,那你就自便吧。”
无忧还从来没有见过老人如此严肃,顿时被吓得不轻,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看着无忧依旧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样子,随即怒吼道:“还不快开始,你难道真想陪着我过一辈子嘛。”
无忧这才反应过来,刷一下就坐了下去,立时开始练功。
老人也不再说话,倚着牢门,呆呆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伴随着牢门被打开的声音,无忧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夜无忧一直在钻研那运功心法,不想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已到了次日清晨。
那狱卒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牢房门口,朝里瞟了一眼之后,又自顾自的走了。
老人此刻早已醒了,他指了指门口的食盒,示意无忧去吃上一些。
无忧走到门口,将食盒拎了进来,打开之后,只见四个早已发霉的馒头和一壶水正放在里面,此刻正散发着些许臭味。
无忧取出两个,递给老人,老人也不在意,拿了就吃。
无忧此刻虽已早没有了大少爷的架子,只是这发霉的馒头他还是第一次吃,从食盒中取出一个之后,就一直拿在手里看着,却怎么也下不去嘴。
此刻他的肚子早已咕咕的叫个不停,最终他强忍着恶心,闭上眼睛咬了一口,一口下去馒头依旧安然无恙,他的牙齿却差点被崩下来。
这八九月份的馒头,没想到也会如此之硬。
老人看着无忧的样子,起身将食盒中的水壶取出,递给无忧道:“用水泡泡吧,这样会软一些。”
无忧尴尬的笑了笑,接过了水壶,可是他并没有用水去泡,他接过水壶,随即就放在了地下。
他依旧拿着那硌得他生疼的馒头,大大的咬了一口,咬下去的时候,他能听到他的牙齿在咯咯作响,他的身体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疼痛在不停的发抖,可是他依旧咬了下去,最终馒头上出现了一个缺口,一个血红色的缺口。
他不禁笑了起来,馒头混合着血水被他一口一口的吞咽了下去,这么多天以来,他终于获得了一次胜利,哪怕只是对一只臭的发硬的馒头。
老人看着无忧,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情,他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人。
他本以为无忧只是落难公子,身上总免不了有一些纨绔子弟的气息,可是现在他从无忧身上看到了一种难得的品质,那股不服输的韧劲,那股誓要和命运抗争到底的勇气。
本来他还在犹豫,是否要将自己这一身功夫都传与无忧,现在他已确定,这就是上天赐予他的那个绝佳之人。
本来他还不能确定,无忧是否能离开这个地方,现在他已确信,这里是关不住他的,他的世界在外面,他的天地也在外面,这樊笼困不住他,也不能让他屈服。
最终,那剩余的两个都已留在了无忧腹中,馒头虽然又臭又硬,可是毕竟可以充饥。
无忧此刻已浑身充满了力气,他依照着那口诀和心法,辅以自己的理解,一招一式的开始演练。
老人站在门口,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由的感叹道:“这小子果真是练武的奇才,这一套《凤栖指》仅仅三天的功夫,就被他练得行云流水一般,比自己当年学艺的时候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一套演练下来,无忧早已大汗淋漓,不停地在那喘气。
老人咳嗽一声,随后故作严肃道:“这三日下来,你虽还未掌握这套指法的精髓,但已基本练得差不多了,对付那些小毛贼,已经绰绰有余了,只是遇到高手的话,不免要败下阵来,只是这临敌的经验我也无法传授于你,只能靠你自己日后慢慢积累了。”
无忧听罢,连声道谢道:“多谢师父指点,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老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一连几日,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无忧都在勤加练习这套凤栖指。
老人只有在无忧感觉到不顺畅的时候,才偶尔指点一下,其他时间都矗立在门口,呆呆的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日深夜,无忧早已入眠,可是突然被一阵说话声惊醒,只见老人躺在牢房的一侧,正在那自言自语,眼角不时有泪水流下。
无忧看着老人的模样,不由得悲从心来,他仅仅因为当初的一句话,就被困在这里几十载,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自己会不会也这样了此一生呐。
正感慨的时候,老人突然醒了,朝着无忧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无忧走到近前,坐了下来才发现,这几日老人仿佛又老了许多,特别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竟也黯淡了下去,无忧不由得有些担心。
老人看了一眼无忧,随后柔声道:“徒儿,我本以为你是那老混球派来刺探我武功的,故而对你恶语相向,还捉弄了你一番,你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