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不解,“为什么要叫君子?”
“我知道!”
叶瑄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念出一句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丫丫露出崇拜神色,紧接着问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叶瑄毫不犹豫解释,“意思是,贤良美好的女子,是君子的良配。”
他解释完,还很是得意的昂着头,只是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马车里太安静了,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下意识低头,却发现连红正一脸慈爱地望着他,而丫丫,则是脸颊泛红的低垂着头,很是娇羞。
整个车厢,仅有才有了名字的小香炉露出一副欣喜模样。
“诶不是,你们别乱想。”
叶瑄慌慌张张的解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完,丫丫小脸则是愈发红了。
连红的神色则是愈发慈爱了,怎么看怎么像丈母娘看女婿。
“裴礼,你还是自己解释吧!”
叶瑄有些无所适从的坐下来,就像是个打了败仗的将军,就连落座都只坐了半个屁股。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要如何解释,只取决于自己如何想。”
裴礼略微回头,询问香炉精自己的意见,“你觉得‘君子’这个名字如何?若是不喜欢,我再换一个。”
“咿呀咿呀!”
“我就叫……君子。”
君子连连摆手,尽管不知晓这两个字什么意思,但在裴礼说出口的那一刻,它就爱上了这个名字。
叶瑄提醒一声,“裴礼,你还没说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裴礼叮嘱一声,“我还是那句话,切莫自误。”
君子一个劲的点头,动作幅度之大,其头上的香炉盖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来一般。
如此,裴礼便不再多言,将门帘放下。
其实之所以给香炉精取名“君子”,裴礼本意是: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只是这个期许太高,相对而言,还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符合当下的君子。
好在君子似乎是才修出灵智,就像一个一片空白的稚子蒙童,尽管走了一段歧路,但还远不到无法拨乱反正的地步。
裴礼不再理会其他,盘膝而坐,一边吞药,一边运功。
马车里,经过短暂的沉寂,很快再度热闹起来。
“君子。”
丫丫唤了一声,很是新奇的问道:“你真的是香炉成精吗?”
君子挠了挠头,想了又想,“咿呀……不知道。”
叶瑄凑了过来,“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君子想的更加卖力了,但最后还是摇头,“咿呀咿呀,我……我不知道。”
“从哪来的都不知道?”
叶瑄狐疑,“那你最开始记事的时候,你在哪?”
君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在庙里!”
“什么庙?”
“不记得。”
“又不记得?”
叶瑄嘀咕一声,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裴礼?”
“不知道。”
“啥也不知道,这不就是个废物嘛。”
叶瑄没好气道:“那你知道什么?”
“搞钱!”
“……你不该叫‘君子’,你该叫‘有财’。”
“我叫‘君子’!”
雪花矿。
由于那次矿道坍塌事故,整个矿区都已经停工,胡彻统领正组织人员重新疏通矿道。
至于裴礼之前一剑斩出的那个直通地下二百丈的坑洞,则是会被设置成一个紧急疏散通道。
才过了午时,由于矿区停工的缘故,有不少矿工无所事事,有人赌钱,有人蹴鞠,但其实更多的,是躺着不愿动。
正当这时,一驾马车缓缓驶入矿区,赶马的杨云,其身旁还坐着带着草帽的裴礼。
“杨云,听说杨亮受伤挺重的,人怎么现在怎么样了?”
立时,有不少相熟之人跑了过来,其中不乏那日一起被困矿下的工友,甚至还有好几个被杨亮从废墟里刨出来的工友。
杨云稍稍减缓了车速,“算是保住了命,现在还在同仁堂治疗。”
“同仁堂?那里的郎中医术自然不必多说,听说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同仁堂也能给你拉回来。”
“只是,在那里看病,得花不少钱吧?”
“只要能救命,钱算的了什么?”
杨云直言不讳道:“我跟我嫂子这次回来,就是来找胡统领结算工钱的。”
“胡统领这会儿就在坍塌的矿井那边,你们可以直接往那边去。”
“不急,我先将裴礼送回去。”
杨云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往仓库而去。
众多矿工盯着离去的马车,心情颇有些复杂。
裴礼坐在马车上,能清晰的感觉到,有无数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前后两次入矿区,一次坐着驴车,一次坐着马车。
第一次时无人在意他,在得知他是个瞎子后,调侃的声音更是没有停过。
而这次,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瞎子,但却无人再喊瞎子,甚至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敬畏。
那夜裴礼的一次出手,不仅救下了百十数百人,还获得了所有人的敬重。
临近仓库,裴礼便与叶瑄下了马车,君子被叶瑄抱在怀里。
仓库里,老赵头与老邓头都在,双方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裴礼便床铺走去。
叶瑄由于怀里抱着个精怪,老赵头两人觉得颇为奇异,纷纷围了上来。
叶瑄很是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立时飘飘然的将君子放在桌上,不断下发指令。
君子按照要求,做出各种动作,收获了不少惊叹。
转眼,五日时间匆匆而过。
连红与杨云第一时间找到胡彻,言明原委,按照胡彻所言,由于涉及到了工伤费,需要等官府回应。
这段时间,裴礼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吞药疗伤,伤势肉眼可见的恢复着。
清晨会去仓库后面的山坡上,吸收天地间的第一缕紫气,那些值守的官兵见到他也再不会驱赶。
白日里,裴礼也不怎么愿意待在仓库,而是寻了处偏僻所在安静疗伤,时不时还要打一套拳,活动活动筋骨。
叶瑄这几日一直与丫丫及大牛几人一并玩耍,再加之有了君子的加入,几名稚童玩的好不快哉。
在多年以后,叶瑄回忆起过往,才会发现,原来他的一生,真正快乐、无忧无虑的,仅有这五日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