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之内,六合至尊的声音徐徐回荡。
“再打个比方,这方世界便如同一棵大树,我们修仙者,就如同长在大树身躯里的害虫,不断的从中汲取着养分壮大自己,当你还渺小又微不足道的时候,大树自然不会在意,但当你成长到对整个世界的法则都造成了影响之后,如若这棵大树有灵,便会想法设法的清理。”
“何时清理,怎么清理,就看这方世界的规矩如何了,而天道便是规矩的执行者。就譬如,筑仙灵之后千年之内必须飞升上界,这便是规矩之一,你如若违反了,天道便会将你抹杀!”
“但是,如若你有了足够实力,规矩也能被打破...这就如同在凡人世界,虽然号称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但达官显贵犯法,真能做到与庶民同罪嘛?显然是做不到的...”
“譬如三圣尊,便是超脱与规矩之外的存在。”
“以我来看,天道分为恒道和非恒道,在绝大部分世界之中,天道都是非恒道,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说、不可思议,同样也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根据这方世界诞生时便已设下的规矩运转。”
“然而,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和环境下,天道便会转为恒道,到了那时,天道便会觉醒自我意识,可见、可闻、可说、可思。”
他看着一直在低头沉思的项杨,轻轻问道:“这么说,是不是太过玄妙了些?”
项杨摇头:“我大致能明白牛大哥的意思,其实就和开灵一样,未开灵之前,意识乃是一片混沌,开灵之后便会觉醒。”
六合至尊拍腿赞道:“大概便是如此了!”
“可所谓特定的时间和环境又是什么呢?”
六合至尊的声音变的严肃起来:“如若这方世界受创过重,即将崩溃,天道便会醒来,从非恒道转化为恒道!”
“世界受创、崩溃?”项杨吓了一跳。
六合至尊缓缓点头:“十数万年前,异界入侵,山海界成了界标所在,异界之门洞开,本界法则因此而紊乱,这等若是在这方世界的身躯上捅了几刀,在那时,山海界天道便已觉醒了自我意识。”
“原本,作为下界,只要依附着盘古主界,迟早也能恢复,可偏偏当年,为了担心日后之事,有大能将仙路封闭,等若是截断了山海界和盘古界的联系,故此时至今日,这世界依旧伤重难复,如若还持续下去,即将崩溃。”
见项杨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他又笑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所谓的即将两字只是以这方世界和天道的角度来描述的,对我们来说,这时间漫长的很呢...至少还有数元之年。”
项杨稍稍松了口气,一元十万九千六百年,数元确实还有很久很久...
两人谈了许久,随后,六合至尊便径自离去,说是要回自己宗门,帮项杨铺路,至于原本信誓旦旦说要帮他在绿芽儿面前解释的事情,他选择性的遗忘了。
项杨则继续在那客栈之中枯坐,消化着所听到的一切。
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些。
天道竟然有了自我意识?那岂不是说它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生命?
这方世界即将崩溃,对天道来说,便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它又怎肯束手待毙?
六合至尊还有许多未尽之言,就算如今所说的一切是否真实可信?
他说只要依附着盘古主界,这方世界便能渐渐恢复,只是因为仙路已断,故此才伤重难复,如此说来,这次三圣尊想要借助蛮乱之战来重开仙路,这背后究竟会不会也有天道的影子?
但六合至尊既然乃是天道选中之人,那他应该是为天道做事才对,为何又要反对此事?
而我,在天道心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这一切的一切,错综复杂,他细细想着,拼命的衍算,但却依旧迟迟拨不开那一层迷雾。
衍算天道?这简直就如同蚂蚁搬山,又怎么现实?
他做的,只是根据一些些蛛丝马迹去推理某些事情,消耗便已大的出乎寻常,十二层的天地福瑞万灵诀都隐隐有些支撑不住。
这一坐便是几天几夜,直到识海一片空白,灵觉都耗尽了几次,他方才在攀天树和冰蠡的刺激下醒来。
长吁了一口气,一股股清流在识海流动,枯竭的灵觉也迅速的恢复了起来。
只是短短的几天几夜,就好似过了无数岁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之意。
所谓天道幽且远,仙神茫昧然,以他如今的境界,果然还差的太远太远,达不到那一个层次,又怎能做出正确的推断?
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先将这一切抛在一边,如今最大的关键是...
已经到了万法仙宗了,见着自家媳妇,该怎么交待才好?
对于那三位公主,项杨可没有一丝隐瞒的意思。
男人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何必对自家媳妇用心机?
可芽儿究竟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出来之后,两人聚少离多,但在试炼之地中却耳鬓厮磨了许多年,对自家媳妇,项杨自然熟悉的很。
绿芽儿的性子看似柔弱其实极有主见,得知此讯之后,做出什么反应都不奇怪。
在这一刹那,项杨觉得,女人的心思似乎比天道更难揣摩...
项杨苦着脸,忐忑不安的捏动了手中的传讯玉简。
......
昊天仙峰昊天宫。
四周皆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充沛的木系元气。
昊天山脉临近中神州东南海滨,其下有几条从四海延伸而来的巨大灵脉,而昊天仙峰乃是灵脉汇聚之地,昊天宫则是最中心的一点,其元气之充沛,比北海龙宫也差不了多少。
这里乃是普法真帝所居之处,也是整个万法仙宗真正的核心所在。
如今真帝身在蛮乱前线,作为万法少主,绿芽儿自然便暂时成了这里的主人。
从北神州回来已经快两年,没有得到一丝情郎的消息,以绿芽儿淡然的性子都难免有些忐忑。
毕竟临别时项杨所述的一切太过惊人。
他要面对的,乃是整个山海界最顶层的人物,会发生什么不测都不奇怪。
这一日,她修炼结束,正坐在宫殿外的花园之中,玉手托腮,痴痴的想着些什么。
忽然间,她那娇柔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玉腕一转,一枚传讯玉简正在掌心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