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想，毕竟这可是与你的性命挂钩的。”红溯端起茶杯轻轻一吹，品了一口。
“弟子自然会慎重考虑，只是，这种事情明明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怎么一下子就来了你们两位圣人？”刘天阳略显无奈，“就算我想低调，可是你们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啊，现在就连我都感觉到了外面不少的视线在盯着我们了，要不是有这个学院院长的屏障，恐怕咱们都会被那些目光给看穿。”
曹云山苦笑，“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没想过，但是随便派一个弟子的话容易发生意外，而且其中的重要消息也不是一个普通弟子可以知道的。”
“所以你就和红溯师尊一起来了？拜托，像你们种成就了圣人境界的大能一举一动都能被同境界的修者知晓吧，现在人族的情况正是关键时期，你们两位又是归墟圣宫的圣人，举手投足间就算没有什么深意也会被有心人揣测的吧，现在两位一起来到了仙族不说，还都是来看我这个弟子的，可见我这个弟子的重要性啊，那那帮老家伙岂不是卯足了劲要死里搞我？你这让我怎么选，我看根本就没有另外一个选项，从你们踏入仙族这块土地上的时候，就注定我得跟你们走了。”刘天阳叹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冥冥之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红溯和曹云山相视一眼，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走？”红溯玩转着手里的茶杯道。
“不。”刘天阳很坚定的拒绝，令曹云山和红溯都一愣。
“不？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好好想么，现在外面那些目光最起码就有十几个了，这还是我们以圣人的境界能感受到的，比圣人更强的至强者们呢？说不定神主九阳、魔尊赤离、妖圣龙城和鬼灵班刹就看着呢。”红溯给了刘天阳一个板栗道。
刘天阳吃痛，捂着额头道:“现在我回了人族岂不是更等着被宰？那帮神主魔尊的一股脑杀进来，我更怎么活？”
“现在轩逸古圣和太千古圣用人族最后的气运证得了伪帝境界，一般到了这个境界的修者，都会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只会简单交手试探，更何况现在边境上还有老祖留下来的石像，里面的大帝魂魄还能支撑不到十年，足够在你成圣之前护你周全。”
刘天阳闻言依旧摇头，“我要是就这么跟你们回去了，那那帮老不死的岂不是更确切了我的身份？虽然没有你们点头，但是从你们二人都来的情况下，我也能猜出一二了，那帮老混蛋有的活了一千多年，更能明白这些，现在我回去就相当于跟他们亮牌，我若不回去，还能给他们继续猜猜，更何况，要是他们暗中派来杀手，那正好给我练练，也算不枉我这趟游历了。”
红溯和曹云山相视一眼，沉默不语。
“你们就先走吧，既然我是大气运的加持者，那我不信我就会这么轻易的死了，现在离我们的三年约定还有一年，而且境界上我还差整整一宫境界没有修成，没到元婴，真的没脸回去。”刘天阳面容平静，语气轻缓，让红溯微微一愣，一时间有点欣慰，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你不想走是因为小紫在这里吧？”曹云山的一句话立刻打破了红溯的欣慰，原本略带伤感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刘天阳额头青筋微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曹云山道:“师尊啊，看破不说破成人之美不好么，我好歹也是您亲徒弟啊，您老人家犯得着这样么？”
红溯看刘天阳的眼神不再带有滤镜，一脸鄙夷，“看你说的挺有道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孩，唉。”
“为了一个女孩改变自己，我觉得没有错。”刘天阳低下头嘀咕道，红溯冷哼一声，甩袖转身离去，曹云山见状也不再说什，简单嘱托了刘天阳几句后，与外面的张玄武交单沟通一下，便与红溯离开。
“诶呀大侄子，没想到你竟然是老曹的儿子，这可真是太惊喜了。”张玄武笑着走进来，看刘天阳的眼神都有着很大的变化。
之前张玄武认为刘天阳就算再怎么妖孽，那也是一个人族的修者，对他们仙族而言，可有可无，而且他张玄武也不差，这个岁数成就了半圣的境界，而且还有很大的潜力去冲击圣人，足够他在这片世界里睥睨诸多生灵了。
可是现在，刘天阳与曹云山有了这层关系，这个刘天阳可就不一般了。
首先，在他张玄武看来，曹云山的圣人妥妥的压制了自己的这个半圣不说，今日与曹云山一同前来的那个老人的气息比曹云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也是一个手段不俗的圣人，而两位圣人竟然都是来见眼前这个少年的，那少年的身份可能就不只是曹云山的私生子这么简单了，要是只是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可能曹云山都不愿前来见他，不过既然曹大圣人都这么说了，张玄武也不可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去深究刘天阳的身份，只需要知道这个少年对曹云山，乃至整个人族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眼下人族为何这般重视这个少年？
仔细推算上次四尊至强者降临人族，至今，好像正好十四年。
想到这里，张玄武看刘天阳的眼神中，炙热的成分更多了一些。
“人族的大气运者，不论怎么说都不能与之为敌，否则被因果与气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惹上麻烦，可真就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玄武心里暗自想着，脸上挤出笑容，上前拍拍刘天阳的肩膀道:“既然侄儿是老曹的儿子，那张叔这边一定不会亏待你，夺天造化塔大长老本就允许你随意进出，那张叔就再送你一份礼物，玄圣学府的藏典阁虽然比不上圣天学府的藏典阁，但好歹也是一座圣学府的藏典阁，依旧对侄儿你开放，里面有哪个功法看上眼了，直接拿走就是。”
看着张玄武这么大方，刘天阳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也是大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只好微笑道:“那侄儿可就厚着脸皮，接受这份礼物了。”
“哎，这么说话可就有点生分了。”张玄武摆摆手，脸上表情略显怪罪，刘天阳得了好处，眼下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只好说自己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退，张玄武也不挽留，点点头，看着刘天阳离开了大殿。
“老曹啊老曹，真没想到你们人族还是有这份魄力的，敢在这种差不多将这小子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的情况下还将其留在仙族，是真不怕这小子陨落啊。”张玄武一直等到看不见刘天阳的背影后，才缓缓的叹息一声。
人族，归墟圣宫。
“这么说来，天阳暂时不愿意回来了？”轩逸伪帝的头顶，一枚十分虚幻的帝玺正在汲取天地间的真元，其上的三条象征帝王身份的五爪天龙栩栩如生，随着轩逸的呼吸一虚一实的变换着，玄妙无比。
“是，虽然我们这一次算是威逼，但是这小子不吃这一套，反而觉得这也是一次绝无仅有的修炼机会，他认定的东西，向来很难改变，虽然徒弟回来了，但是在他身上留了个后手，一道残魂的禁制，一旦天阳遇见了圣人级别的强者，我就能无视其他古族在边境上留下的边疆封印，就可以在他身边切开虚空，一步降临，从而护他周全，而在天阳生命气息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留在他那枚储物戒指上的残魂就会出现，从而帮他挡下法域强者的全力一击。”曹云山微微躬身道。
“嘿，你看，要我说，大帝之种就应该这样培养，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太千伪帝的头顶同样有着与轩逸伪帝差不多的帝玺，也在吸纳天地间的真元。
轩逸闻言，白了太千一眼，随后略显担忧，“天阳现在才尊者两宫境的修为，要是那帮古族的老不死真的不要脸面的想要杀了天阳，以真身降临仙族境内，恐怕仙帝老人家也只会漠视不管，毕竟现在的人族太适合落井下石，大家都活了这么久，不是傻子，否则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我倒是觉得，仙族那边的老家伙会出手帮我们护天阳的周全。”太千伪帝的笑容大有深意，令轩逸微微挑眉，“哦？你的依据是什么？”
“神主与魔尊等至强者至今不知道天阳就是大帝之种的身份，是因为有老祖曾经亲自帮他将其命数隐藏，所以就算再怎么推演，一定时间内那群老不死的也推演不出来天阳的具体位置和样貌等，但是当面见过的可就不一样了，仙帝可不是泛泛之辈，天阳当初一定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否则在他的命数中怎的就多出了一道与仙帝的因果关系？说不定他老人家还帮了天阳一把，否则天阳的修为也不至于会突飞猛进的同时基础还那么牢固，所以我笃定天阳那小子与仙帝见过一面，就这一面，足够那个深不可测的家伙看出太多太多了，老祖为何选择将自己的魂魄放入面朝南面抵御仙族的石像内？还不是因为那次老祖现身的时候发现仙族里的那位气息略有不同了么，可见仙族中的那位，可能要踏出曾经连老祖都追求的那一步了。”太千有条不紊的分析着，轩逸与红溯曹云山闻言都略微皱眉，正在思考着太千这句话里的逻辑。
“可是，仙帝为什么要出手帮我们呢？”红溯不理解的问。
“天下间的熙熙攘攘，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太千无奈一笑，继续说:“身为人族大气运的加持者，天阳的身上一定有那位需要的东西，因果气运又是那么玄之又玄，就算是仙帝也逃不过因果与气运，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位一直在等。”
“等什么？”红溯和曹云山异口同声。
“等天阳成就大帝的那一天。”轩逸和太千异口同声的回答。
“人族的修者在成就大帝的那一刻，天地齐鸣喝彩，祝贺新帝的诞生，虽然其他古族的至强者依旧有此天地福泽，但人族大帝在修成的那一刻，除了天地福泽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彻底斩断前尘因果的过程。”太千和轩逸看着自己的弟子，红溯和曹云山都面露不解，显然不清楚这斩断前尘因果是什么意思。
“之前一直没有与你们两个讲，事到如今，也只能趁早说明白了。”轩逸面露难色，但很快就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道:“所谓的斩断前尘因果，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与成就帝王之前的所遇到的所有因果彻底斩断，以天道之剑，斩断凡尘因果，一般来讲不会出现伤人的情况，成就帝王之前所遇到的道侣等都会忘却他，他本人的记忆也会渐渐消失，随后所有的成就帝王前的因果就会消散，但是也有一些痴情的人，或者是帝君本人不愿忘却的恩怨，这时候天道就会亲自出手，那时候不能忘却的，就只能成为一具枯骨。”
红溯和曹云山心头一震。
“唉，成就帝王虽然是修者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东西，但是也有很多天骄选择止步于古圣，就是心里放不下，那缕情丝，始终是人性最后的善，不愿割舍。”太千感叹一声，轩逸也不再讲话，默默的看着曹云山和红溯。
曹云山皱眉，“那斩断了因果后，成就了帝王境的修者，就会开启新的人生？没了之前的记忆，那不就是失去活着的目的吗？”
“自然有追求武道极致的武痴了，当然也有的是那些不信邪的人，认为自己能与天道抗衡，奈何终究还是忘却了前尘，过分的相信自己与前尘因果的羁绊，导致最后还是自己受了伤，一蹶不振。”太千解释道。
“那，边境上树立的石像内，那些大帝，岂不都是所谓的孤家寡人了？”红溯语气略显激动，这样的称帝，不是他想要的。
轩逸道:“人族生灵万万千千，不都是帝王们意义上的臣子亲人？我知道你想说，成就帝王却要面临变成毫无感情的冰冷之人，不如不成就帝王，那也有这样的先例，我也与你讲过，那就是止步于古圣。”
红溯愤愤一甩袖，道:“为何我人族就如此呢？！”
“没办法，自古而来的规矩，不遵守，就只能被天道抹杀。”轩逸语气里也有诸多的不服，但从古至今还从没看到有什么先例能抵挡称帝的这一个环节，老祖也不例外。
“这…”曹云山欲语还休，扭头一瞥，目光穿过层层虚空，看向了启灵峰上蹒跚步履的小小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