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果村放了一天的鞭炮,一方面要庆祝大庆典,另一方面李多圪迎娶李祥花让沉默许久的村子再次焕发出生机。
李钰坐在主桌上,主桌还有李顺成和李吉朝夫妇、李吉汉夫妇,还有他们的孩子都端坐在那里,客人桌还有学校的老师和校长,再就是李多圩的那些战友,李钰以为自己一定会忙的不可开交,可是前几天李钰准备去茶果村的时候,看到外面停着一辆车,李钰心里还抱怨着怎么听到了门口,他好不容易从车边走过去,汽车就开动起来撞了一下李钰的屁股,李钰差点跌倒,他站稳了身子气愤的回头就见开车的小战士尴尬的笑了笑,李钰白了他一眼就继续朝前走去,结果那汽车又撞了他,他无奈的快走了两步,结果汽车一下子超过了自己,停在了他的前面,李钰生气的走上前敲了敲窗户,司机尴尬的把车窗摇下来眼神不断的暗示着后座,李钰心领神会的猛的拉开了车门伸出手准却得抓住了那人的耳朵,用力一揪的那他揪了出来,那人“哎呦”了半天李钰才发现竟然出来了一个陌生的小战士,李钰赶忙的放手,这时候就听到副驾驶那个震耳欲聋的笑声。
李钰赶忙又是给小战士揉着耳朵又是道歉,李多圩扶着汽车笑的弯着腰走到了他们身边,李多圩让小战士上车后就把李钰塞进了车里,李钰暗自的摸上了李多圩的腰间随后一提在一扭,李多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忍受的痛苦的表情,欢乐转移到了李钰的脸上,众人上了车之后一路就到了茶果村,在车上李多圩指了指后座那几个小士兵说道:“帮忙的。”李钰看了那个被自己揪着耳朵通红的小战士再次抱歉的笑了笑,小战士倒是爽朗的说道:“大哥,好手法。”
李钰看着李多圩带着李多圪四处的敬酒,李顺成和李吉汉在另一侧敬酒,孩子们都去玩闹了,两个妯娌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如今桌子那看着众人的就只剩下李钰和李吉朝,李吉朝碰了碰李钰的胳膊,李钰回头看着他,只见李吉朝举起了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李钰刚要喝下去就被人一把夺了躲去,李多圩有些醉意的说道:“不成,我大哥不能喝酒,我来替他喝。”还没等李钰制止,李多圩就把酒喝了下去,随后又被人拉走灌酒,李钰起身想要叫住他但是被李吉朝制止说道:“喝吧,难道高兴一天。”
李钰无奈的坐了下来,看着众人都有些醉意,李钰就要起身去看看他们,就在他起来的时候,李钰被人一撞没站稳被李吉朝一下子扶住,那人摇摇欲坠的就要离开,李吉朝笑笑没有说话,李钰抬头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有些熟悉,李吉朝低下头说道:“还记得小时候你跟你大伯来这里的情景么?”
李钰出神的看着他思绪回到了以前李盛灼带着他坐在马车上说要带他去茶果村看看,第一晚就喝醉了吐了李吉朝一身,李钰回想到这里坐了下来说道:“记得。”
两人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很久李吉朝问道:“你大伯还好么?”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传来的消息是他还活着。”
李吉朝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喝了酒,没过一会儿就把自己灌醉,张美玲跟李祥阳把他扶了出去,李钰看着李祥阳的背景这时候才发觉李吉朝都是当爷爷的年纪了,李盛灼若是跟李吉朝一样,估计现在也会有个小孩子喊他爷爷。
李钰遗憾的坐在了椅子上,李祥珏和杨真真把李吉汉扶回了房间休息,李顺成的酒量很好但也被几个曾孙子拉着要把他拖回房间,李顺成哈哈一笑的摆了摆手,等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之后,他才有些撑不住的任由着几个曾孙拉到了屋子里。
院子里面一片狼藉,李钰见李多圩带的几个小战士趁着现在简单的吃了些东西,李钰见状去厨房给他们热了几个菜端了上来,小战士赶忙摆手让他好好休息,李钰问道:“你们长官呢?”
小战士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候其中的一个小战士说道:“我看长官刚才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钰眉头一皱,让他们吃完饭就什么都不要管,去屋子里好好休息,他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门,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李多圩,他抬头看着半山腰突然想去那里看看,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里,在祖坟那看到了已经醉倒在王诗雅墓前的李多圩,李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李多圩,李多圩沉睡着听不清在嘟囔什么,李钰想把他扶起来但是他身子太重加上自己也喝了些酒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李钰看着太阳急匆匆的逃到了山下,十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他靠在王诗雅的墓前,脱下外衣披在了李多圩的身上,自己抱住了他就跟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李钰顿时觉得靠着墓碑上的身子有些暖洋洋的,就像王诗雅抱住了李钰一样,他恍惚觉得李盛灺张开双臂像棵大树一样的抱住了他们三人,夜幕降临,他们顿感温暖。
李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夜晚的气温骤降,李钰再次摇了摇李多圩发现他还在熟睡着,今晚村子里的人都喝多了,不知道找谁来帮忙,李钰摇了摇李多圩说道:“多圩,多圩,咱们不能在这睡啊,会生病的。”
李多圩只是靠在李钰的胸口上,他觉得异常的温暖,还紧紧的贴了贴,李钰此时的醉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动了动胳膊发现已经能使得上力气,他用力的抓住李多圩的胳膊把他的身子放在了自己的背上,双腿用力的一撑就把他背了起来,李钰也感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随后他回头看了看墓碑说道:“我们走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你们放心。”
下山的路异常的难走,李钰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背着他下山,李多圩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哥。”
李钰轻轻的“哎”了一声,李多圩再次唤道:“哥。”李钰也应了一声,李多圩一连叫了好几声,李钰也温柔的一一回应,李钰艰难的做回了祖宅,院子里正在扫地的小战士一看赶上上前就上前扶着他们,李钰立马瘫坐在地上,他这才发现除了屋子里的喜字还在,那些饭桌凳子,锅碗瓢盆都被小战士们一一打扫干净,李钰被一个小战士搀扶其他,他震惊的看着整洁的院子,小战士笑着说道:“没事儿,习惯了,以前我们还帮老百姓抓过猪。”
李钰感激的看着他们,小战士们收拾好了院子就回到了房间休息,李钰进到了屋子见李多圩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他脸色微红眼睛微微的红肿,李钰揉了揉自己的双腿和胳膊,他看着熟睡的李多圩还是起来给他打了一盆水给他擦了脸,之后脱下了他的衣服有些责怪的问道:“怎么喝的那么多。”
李多圩睡得格外的香,李钰给他盖上了被子见床睡不下自己,于是就悄悄地出了门,结果就看到那个小战士还在扫地,李钰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去休息?”
小战士回头李钰在他身后他笑着说道:“大哥怎么不休息啊。”
李钰尴尬笑笑,小战士疑惑地看着屋子随后恍然大悟的说道:“是不是睡不下啊?哈哈,大哥要是不嫌弃来我们屋子睡吧,那个屋子是炕,还能睡下好多人呢。”
李钰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这里够干净的了,不用扫了。”
小战士把扫帚整理的摆在在了木材旁,看着整洁的院子放松的掐着腰说道:“这下子估计可以了。”
李钰笑笑没有说话,小战士问道:“大哥,你困吗?”
李钰摇了摇头,小战士自顾自的说道:“我也不困。”
李钰疑惑地问道:“他们都睡了,你怎么不困?”
小战士的表情顿时有些黯淡了下来,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想家了。”他抬头看了木桩上贴的喜字说道:“以前我大哥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热闹。”李钰和小战士坐在木材堆上,这里避风又被被子所遮盖了大部分地方,所以还算是温暖,小战士继续说道:“当时的场景跟今天的一模一样,大哥娶了村长的姑娘,村子里热闹的跟过年一样,可是,那天鬼子悄悄的进村了,还在热闹的村民被全都带到了空旷的地方,鬼子头说他们这里有八路,让村民把八路交出来,村民哪知道什么是八路啊,倒是听说有一群人隐藏在山上专门打鬼子的,村长说他们都在大山里,鬼子可以去那里找,可是鬼子不信就抓住一个小孩,这个小孩子是一个老太太养的,丢在村口谁都不要,老太太心善不忍心小娃娃就这样饿死了,老太太见娃娃被抓了就出来磕头求他们放过,鬼子当着老太太的面把娃娃的头割了下来,毕竟不是自己的娃,老太太只是哭了一阵,鬼子把娃娃的头交给了老太太,随后趁着老太太不注意把她的头也割了下来,村民都不明白鬼子为什么这样做,直到那个汉奸说让他们交粮食和牲口才明白,抓八路是借口,抢粮食才是真的,村民没办法为了活命只能把粮食都交了出来,鬼子还是不满意抓了几个村子里好看的姑娘媳妇就要带走,其中就有我新婚嫂子,我大哥不干就上前拼命,鬼子一枪就把我大哥打死了,爹娘奶奶立马就疯了,上前就要跟鬼子拼命,还有那些被抓的姑娘媳妇的家人跟鬼子拼命,结果都被杀了,村民再也忍不住的拿起锄头就上前,我当时不知道被谁撞到磕在了地上晕了过去,恍惚间听到了从山上传来的枪声,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山里,周围都是八路,等我们在下山发现整个村子都被烧的干干净净。”
李钰见小战士双眼含泪努力的让自己的眼泪停留在眼睛里,李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小战士继续说道:“后来,把我救上山的战友们全都战死了,我找到了大部队遇到了李营长,他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小战士抬起头眼睛没有了刚才的悲伤,他说道:“白天看着你弟弟成亲,我有一瞬间很害怕鬼子会再来,但是看到李营长在那里敬酒,我知道他们不会在回来了对不对。”
李钰难过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小战士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太好了,他们不会在回来了,可我哥哥嫂嫂,爹娘、奶奶,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李钰发现小战士握住他的手有些用力,随之而来的颤抖,李钰看着他之间小战士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李钰关切的看着他,小战士抬头看着李钰的眼神,再也没能忍住一把抱住了李钰趴在他的腿上哭了起来,李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任由着他在自己的腿上哭泣,哭了一会儿,小战士的情绪渐渐地缓和了过来,就在这时门口传开严厉的声音:“哭什么哭,革命战士不流泪!听到没有。”
李钰跟小战士抬头就见李多圩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小战士见状赶忙站起来笔直的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眼泪,李钰也缓缓地站了起来,李多圩走到小战士面前给他擦了眼泪,半安慰半训斥了一番,李钰白了他一眼见小战士的眼泪还在流,他轻轻的给他擦了擦,小战士见到李钰本想在哭可看到了身边严肃的李多圩他忍了回去,李多圩让他快回去睡觉,小战士回答:“是。”就回到了屋子里。
李钰本想在叫住他,可李多圩挡在了他的面前说道:“可真有你的,我们的战士在战场上子弹贯穿身子了都没哭,到你这倒是哭了。”
说完就拉住他回房间睡觉,李钰无奈的跟着他,轻轻的在他的身后说道:“你怎么醒了?”
李多圩回头责怪道:“我再不行怕你腐化了我们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