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有好些日子也没看到李多圩,偶尔潘若英回来学校看看李钰,两人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加上弟媳妇的身份让李钰有时候也躲着潘若英,潘若英后来就让小战士帮忙去给他送些日常的用品,李钰曾经推辞过几次但是看着小战士为难的表情他就接受了下来,后来就把东西分给了家境不好的学生。
学校里的女教师也有几个年龄合适的想跟李钰亲近,但是已经三十多岁的李钰无力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好,可安宁的生活却被今天所打破,校长来到了宿舍找了李钰,李钰赶忙把他请进了屋子,校长四处打量了屋子里的陈设不住的点头说道:“挺好,挺好,李老师还是很爱干净的。”
李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校长闻了闻说道:“真的是好茶啊,弟媳妇孝顺你的吧。”
李钰难为情的低下了头,校长喝了一口说:“真不错。”李钰再次要给他倒满,校长摆了摆手说道:“其实我今天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的。”
李钰认真地看着校长,校长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国家要求咱们进行扫盲运动,所以现在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有些在县里住的还好,但有一些在周围的村子里来回一趟很不方便,加上咱们新来的老师也多,所以就.....。”
李钰顿时明白了校长的来意他问道:“是让我搬出去么?”
校长赶忙摆摆手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就是,你能不能跟别的老师住在一起,所有的宿舍只有你这里最大,我们的计划是想把这里改成学生宿舍。”
李钰果断的点了点头,校长喜出望外握住李钰的手说道:“真的感谢李老师啊,没想到李老师的觉悟那么高,我代表学生和老师感谢你。”
李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早都想跟你说这件事儿了,但是你一直在市里面开会,现在我弟弟也有了自己的家,他也不过来,我自己住这么大的屋子也不是个事儿。”
校长一声长叹的教育李钰说道:“李老师啊,你的让你弟弟多往这里跑跑啊,有他这棵大树在,我去市里面开会也是有底气的,要钱要人还是很容易的。”这时候校长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于是哈哈了两声就离开了这里。
李钰当天晚上就搬到了教室宿舍,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知道了都热情的给他搬着东西,其中一个学生去拿皮箱,李钰赶忙让学生放下自己会去拿,学生疑惑地看了看他也没当回事的就去搬其他的东西,李钰的东西也很少,就是几件欢喜的衣服,再就是书,被褥这一类的,柜子就留在了这里给学生用了,床给了学校里刚成亲的一对夫妻,两人现实一顿感谢后兴高采烈的把床搬走了。
李钰住的宿舍是个两人间,屋子要比之前的小了一半,床是上下铺,李钰看着下铺已经住上了人,他就把东西放在了上铺上,铺好了褥子,他见宿舍里没有人赶忙把皮箱打开,郝临安的军装整齐的摆在了里面,他把军装平铺在褥子上,紧接着又盖了一层褥子,做好了这一切李钰顿时松了一口气,等他下了床回头的时候,就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依靠着一个人,李钰顿时被吓了一跳,那人笑笑露出上面一排洁白的牙齿,皮肤黝黑的手里玩着篮球,李钰好奇的问道:“赵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赵信笑道:“校长没跟你说咱俩一个寝室么?”
李钰边回想边吞吞吐吐的说道:“确实.....好像.....没说过。”随后李钰说道:“我以为他会安排教学老师。”
赵信笑着进了门说道:“怎么,体育老师不是老师了?瞧不起谁呢。”
李钰赶忙解释道:“我不.......。”
赵信坐在床上随意的脱了鞋袜换上了拖鞋,边脱衣服边说道:“哎,我又没往心里去。我去洗洗了。”李钰看着他赤裸着身子只穿着一条长裤出去,他赶忙说道:“外面冷,都要下雪了。”
赵信回过头,伸出胳膊不费力的就挤出来了肌肉说道:“区区小雪。”
李钰说对了,确实下雪了,赵信想错了,不是小雪而是大雪,赵信的身体很好,这个天也不必穿的太多,屋子里的炉子烧的不太旺,这下子就苦了李钰,他被冻了一晚上,早上起来感觉身子微微的有些发烫,但还是强撑着起床去上课,下午的时候李钰实在撑不住就跟别的老师换了课自己在宿舍躺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稍稍好了一些,他嘴上干裂的想要去喝口水,但是他忘了自己在上铺,一翻身想去拽水杯结果一下子就翻下了床,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倒是在一个人的怀抱里,李钰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一看是赵信稳稳的把他接住了,赵信本想让李钰换到下铺,但是李钰想着身下的军装还是拒接了。
下午的时候赵信听别的老师抱怨李钰生病了自己要连上三节课他就回宿舍看了看,发现李钰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自己就去买了药,刚进门就看到李钰伸出手不知道在摸什么,自己刚走上前就看到李钰翻个身掉了下来,他赶紧伸手接住,还好李钰并不沉,他把药喂到了李钰的嘴里,喝了口水咽了下去,赵信问道:“你要不要吃东西?”
李钰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想睡觉,赵信犹豫的不知道现在自己要干嘛,他说道:“你有事儿叫我,我在下面。”
李钰半天才说了一句:“可以麻烦你件事儿嘛?”
赵信立马来了精神看着李钰,李钰说道:“能把炉子烧旺点么?冷。”
赵信回头看着那快被熄灭的炉子,顿时一拍脑袋的就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拿来去别的老师那里借来的黑炭扔了进去,这一晚上李钰睡得很香甜,赵信光着身子揣着被子也睡得很熟。
第二天李钰的病就好了起来,李钰上完了一节课之后本想把昨天欠的那节课还给别的老师,但是赵信进到了教室说这节课上体育,带他们出去玩,学生一片沸腾,李钰疑惑地看着他,赵信说道:“快回去休息吧,别刚好就累着了,这节课我替你上。”
李多圩知道李钰换宿舍这件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这还是小战士去送东西,结果看到宿舍里面大变样,去跟学生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李钰换了宿舍,他并没有在新宿舍找到李钰,于是就回到了军营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多圩,李多圩听后大吃一惊,他问道:“一个月之前换的?”
小战士点了点头,李多圩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突然内心有些气愤,于是他冲下了楼骑上自行车就只往学校奔去,到了宿舍看到他给李钰准备的柜子已经被学生们堆满了各种东西,又去了新宿舍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听到其他老师说李钰正在操场,于是他又拐去了操场,还没到那就听到李钰的笑声,他在角落里看着赵信正在跟李钰打篮球,赵信说道:“你啊,就是身子太弱了才会感冒,多运动运动身子才会好么。”说完就把篮球丢给了李钰,李钰一个投篮篮球直接入框,赵信高兴的跟他拍着手。
李多圩从来没有见到李钰的脸上有发自内心的笑容,此时看着他身边的赵信,那个生命力旺盛的人就像是李钰生命中的一盏灯,引领着他去了前方,李多圩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的空了一块,他缓缓地回头离开了这个地方。
李钰一个投篮再一次的投到了框里,他回头看着刚才李多圩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赵信在身边喊他:“接球。”李钰高兴的拿球又一次投入了篮筐。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1950年,庚寅虎年来到,在岛上李盛灼跟曾经的战友吃了一顿饺子,他现在被软禁在了一个独栋的房子里,自从他自己待在监狱里面没几天就听说周铭把郭尚给告了,周铭把当年郭尚做的一切事情都捅了出来,郭尚的上级为了保全自身而没有去选择保护郭尚,郭尚看透了一切事情后再监狱里面留下了一封证明李盛灼清白,把罪名全部都扣在他上级的绝笔信后再监狱里面自杀。
李盛灼很快的就被放了出来,但是依旧要对他实施软禁,好在他现在年事已高,不想在参与他们之间互相内斗之中,还有昔日的那些老友时常的探望自己也难得清闲,奔波大半生现在落入到这个结局也算是功德圆满。
李钰的年夜饭是跟赵信在宿舍吃的,还有学校里的孤儿,大家在除夕的这一天放了烟花,李钰躲在后面堵着耳朵开心的看着烟花升起在空中炸裂开,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李钰看着赵信跟学生在雪地里面滚在一起场景,突然很羡慕赵信,虽然他是个孤儿,但是他活的像个太阳,永远的都是那没有生命力。
李钰出神的看着他,等他回过神之后发现院子门外站着一个人,李钰看了他一眼就把手里的鞭炮给了一个学生让他跟着他们一起玩,随后到了李多圩的身边,两人由于长时间没见面顿时尴尬了起来,李多圩首先开口问道:“你还好么?”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呢?
李多圩说道:“我也很好,就是有些忙。”
李钰回道:“多保重身体。”
李多圩看了一眼赵信,问道:“过的开心么?”
李钰抬起头看着李多圩眼神的方向他随机一笑的说道:“嗯,开心。”
李多圩收回目光看着李钰说道:“新年快乐。”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嗯,新年快乐。”此时钟声敲响,农历新年来到,李钰掏出了两个红包交给了李多圩,李多圩用力的捏住了红包没有说话,李钰说道:“新年快乐。”
李多圩有些委屈的抬起了头,他憋住眼泪没有让它们流出来,他说道:“新年快乐。”
一场春雨袭来,李钰淋湿了回到了宿舍,刚把外套脱了就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李钰一看竟然是赵信浑身湿透的进了屋子,他赶忙把门关上,升起了炉子拉上了窗帘后说道:“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否则会着凉的。”
李钰见赵信没有动,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李钰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赵信有些不可思议的指了指他的身子问道:“你.....怎么了?”
李钰低下头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他一边用干毛巾擦着身子一边平静的说道:“哦,当年被鬼子和反动派打的。”
赵信震惊的看着李钰,他有些难以置信,李钰发觉现在屋子微微的有些暖了,他也换好了干净的衣服,随后看赵信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只顾着盯着自己看,于是他上手给他脱了衣服,赵信这才反应过来换衣服,准备擦身子的时候,他随手就抓了李钰刚才擦完身子的毛巾,李钰本想制止但又没说什么,赵信只换了条裤子,依旧是赤裸着上身,李钰说道:“穿上衣服吧还是有些冷的。”赵信站在窗外看着外面雷声大作,他回头看着李钰说道:“没事儿,进被窝里面就行。”
李钰坐在桌子那看着明天要上课的内容,他总觉得背后有个目光注视着自己,他回头后发现赵信撑着胳膊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李钰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关上了灯爬上了床准备睡下,外面突然一声雷鸣,李钰被吓了一跳,情不自觉的在上铺啊了一下,赵信下床站在地上拍了拍李钰说道:“你能睡着么?”
李钰转过身子看着他问道:“你睡不着?”
赵信点了点头,李钰突然笑着问道:“那我哄你睡觉?”
赵信不言语,只是表情严肃的伸手摸到了李钰脸上的那条疤痕,他问道:“这个也是他们打的么?”
李钰轻声“嗯”了一下,赵信问道:“疼么?”
李钰笑着点了点头,赵信说道:“我睡不着,你要不下来哄我睡吧。”
李钰突然笑出了声,但看着赵信的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包着杯子就到了下铺,李钰靠在床头,他轻轻的拍着赵信,赵信说道:“你给我讲讲吧。”
李钰疑惑地问道:“讲什么?”
赵信点了一下李钰脸上的伤疤说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