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海信心满满,两眼明亮。
谢老却摇了摇头,兴致缺缺,“不去。”
孟凡海的笑容,慢半拍才僵在嘴角,“为什么啊?”
“你是老夫的关门弟子,老夫早就不再教学了。”谢老慢悠悠道,“老夫这个年纪了,钻研些黄老修道之学,甚觉有趣。”
孟凡海皱眉。
这个结果,是他没想到的。
他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宋明礼,他原以为,师父会一口答应的!
毕竟当年,他家道败落之后,师父不仅没有让他离开,甚至提供他的衣食住行所需。
师父于他,亦师亦父。
“师父!”
南村于孟凡海来说,意义非凡。
如果不是南村人相救,他当年也许就死了。
在南村这么多年,他更是对南村有了深厚的感情。
他知道,如果能请出师父去南村办学院,对南村意义深远。
绝对是一个让南村改变命运的契机。
孟凡海锲而不舍的苦劝哀求。
谢老却好像老僧入定一般,品着茶香,听着风吹竹叶,脸上始终挂着淡笑,却毫不动摇。
孟凡海急得快哭了。
宋明礼却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本书。
“这是我从王爷书房寻来的孤本,有很多东西看不懂,还请谢老先生不吝指教。”
谢老正打算拒绝,但他瞟了眼那本书。
书有些老旧,封皮上甚至没有字,却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谢老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本书,翻看起来。
这么一翻,他就放不下了。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坐在面前的两个晚辈,他看着书,时而皱眉苦思,时而眉目疏朗,似是醍醐灌顶,了悟了什么。
眼看时光飞逝,谢老却不理面前两人。
宋明礼起身道,“我们走吧,别打扰谢老先生。”
孟凡海怔怔看她,“可是我们还没请到师父他老人家。”
“既然谢老不愿去,我们勉强谢老有何意义?”宋明礼冲他眨眨眼。
谢老一定会去的,而且是,他主动去!
孟凡海不确定地起身。
一行人离开陋室。
一直到天光彻底黑下来,谢老看不清书上的字,他才猛然抬头。
“咦,人呢?”
“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
小童从厨房里跑出来,“爷爷,吃饭啦。”
谢老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若不是还要祭五脏庙,他真是一刻也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书。
谢老揣着书来到饭桌旁。
小童笑嘻嘻道,“今天来的那位夫人说,她家书房里,还有好多本这样的书。”
谢老眼睛顿时瞪大,“好多本?!”
“她说她看不懂……”
“那那那……可以送给老夫啊!”谢老满脸红光。
“她说,她要捐给永安街的书院,只是您不肯去办书院的话,她就去请别的大儒了,总会有人愿意去。”
小童还没说完,谢老就拍桌道,“去!请什么别人!老夫连学院都办不起来吗?真是!”
次日,一辆马车早早便出现在了靖王府门外。
听闻靖王府正门大开,靖王爷亲自出来,把来人请了进去。
靖王府这样的门第,大开正门,王爷亲自请人。
京都人纷纷好奇,来的这是谁呀,看马车普普通通,这么大脸面?
没想到当日便有消息传出,已经归隐的谢博文谢老前辈,要在永安街开办文昌书院。
京都人听到这一消息,甚至怀疑消息的真假。
然而没叫他们怀疑太久。
没过几日,衙门便在永安街外头,贴出的公文,确认了谢老开办文昌书院的消息。
甚至连文昌书院的规划草图,都已经有了。
消息刚一出来,原本已经涨停的永安街地价,迅速又攀升起来。
太子得知,是靖王夫妇请了谢老前辈出山,说服他在永安街办书院。
太子甚为高兴。
他大力拍着楚宴辰的肩膀,“四弟,多亏了四弟!”
“永安街若不盘活了,即便解决那些百姓的冤情,也不过治标不治本!”
“有四弟为本宫分忧,本宫甚是欣慰啊!”
太子高兴之下,把他库房里,一块上好的墨,赏给了景佑。
更是叮嘱楚希元,好好跟景佑相处,切莫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嫡长孙,就欺负景佑。
楚希元早些年,见过景佑打败高丽小壮牛的场面。
虽然那时候,景佑还不是他的堂弟,还是顾家的孩子。
楚希元就已经对景佑印象深刻了。
如今能让景佑与他一起读书,他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欺负他?
只是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高兴。
那些刚卖了永安街地皮铺子的人,这会儿正后悔地拍大腿。
“若是再等等就好了!现在已经涨到了四百两一亩啊!”
这其中就包括成王夫妇。
成王手里的地皮和铺子,共卖了四十多万两。
若是等到现在再卖,至少可以卖八十万两!
“等于白白损失了四十万两啊!”成王妃双目赤红。
她不算比当初砸在手里时,赚了多少,只算与现在相比,少赚多少。
越是这么算,她心里便越是不平衡。
成王妃母亲生辰,她回家给母亲祝寿时,又落了父母的埋怨。
“你叫我们卖了卖了!若是不听你的就好了!”
“若是等到现在再卖!至少还能多赚二十万两!”
许家夫妇都这般说辞,就连家里的兄弟妹妹,甚至姨娘们,都偷偷用埋怨的目光看她。
成王妃气的胸口发堵。
她朝他们瞪回去的时候,他们又都纷纷躲开了视线。
“爹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当初难道没告诉你们,我一个嫁出门的女儿,还能再管娘家的事?”
“我难道没有说,叫你们自己做主?”
“谢老归隐这么多年,好多人寻他都寻不到,谁知道他会突然跑出来开办书院?我难道能未卜先知吗?”
“吃了亏的时候,就知道抱怨我!赚钱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感谢我!”
成王妃都快被自己的家人给气哭了。
原本回来是给母亲祝寿的,却吃了一肚子的气,回到成王府就气得躺在床上。
哪曾想,她这边还气得头晕呢。
成王像是嫌她还气得不够狠,经过来阴阳怪气的嘲讽她。
“你知道谢老为何突然来永安街开办书院吗?”成王冷笑一声,斜睨着床上的成王妃。
成王妃懒得搭理他,反正只要她不犯大错,成王总不能不论缘由休了她!
“你除了会装病!还会干什么?”
“上次就是因为你装病,才错失了机会!你可知,那南村有个叫孟凡海的学子,他是谢老的关门弟子!”
“他甚至是谢老的半个儿子!靖王夫妇,就是通过孟凡海,才找到了谢老,请来了谢老开办书院!”
成王话音刚落,成王妃就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成王,“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