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时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在明白了他离京之前,非要报了这仇不可,沈应时便不再笑他。
不但不再笑他,还帮了他大忙。
“林琼可教不了你,这男人和女人呀,不一样,你若要接近她,拿下她,我给你找个更好的老师。”
沈应时给他请来了南风馆的头牌季英。
见到季英的第一眼,苏正阳便觉得,这人的气质阴柔却勾人。
他往那儿一站,人的视线就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他所有的动作,都好似无心,却恰好撩拨在人的心头上。
“不要学我的动作,要学我的气质。”
“只学动作,便如同东施效颦,但把气质刻进骨子里,你无论做什么,都能让人移不开眼睛。”
季英教得陈恳,恨不得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
主要是,沈应时给的多,还不用他伺候人。
他多少是点儿好为人师,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
沈应时在一旁看着,一开始,他是担心季英藏私,不肯好好教。
后来他灵机一动,苏正阳都能想到这种方法,去吸引宋明礼。
那宋明礼身边的小姑娘,会不会被这法子吸引到呢?
想到这儿,沈应时竟也不由自主,听得认真,记得认真,回到自己的住处,还对着镜子勤加练习。
两个人都从最初的尴尬,到后来的硬着头皮学,再到后来……
诚如季英所说,一些东西只要内化进了骨子里,就成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浑然天成,不由自主。
不知是沈应时气质更偏阴柔这一挂,还是他学得更发自内心。
他一个陪跑的,竟比苏正阳更上道儿。
眼看他的改变,已经深深打击到了苏正阳,沈应时索性给自己放个假。
虽然苏正阳不说,但沈应时知道,他还是担心那两个小孩儿的。
他不方便出面,沈应时便替他去打听消息。
京兆府的大牢里。
女孩子抽泣的声音沙哑又聒噪。
她不知哭了多久,本已经低沉下去的哭声,突然又变的尖利。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
“我不要受墨刑,我不要在脸上刺字,太丑了!太丑了!”
女孩子挣扎踢打,又哭又叫。
“我舅舅会来救我的!他不会不管我的!”
“我舅舅很厉害!他一定会成为郭大将军的心腹!他是郭大将军的左膀右臂!”
女孩子尖声叫道。
几个差役嗤笑,“郭大将军的膀臂?呵,郭大将军认识他是谁?”
“你舅舅现在是过街的老鼠,自身都难保了!还救你?”
“啊啊啊——”女孩子看着靠近自己脸颊的尖刀,声音更尖利了,“我舅舅还有个朋友,他有钱!他特别有钱!”
“他可以替我交赎金,让我免了墨刑!求你们找他!找他要钱!”
缩在一旁的小男孩儿,听见这话也猛地抬起头来。
他原本已经灰暗的眼睛,此时也迸发出光亮,“对!他有钱!我记得,他姓沈……唔……”
那男孩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差役捂住嘴。
砰地一下,一掌劈在他后颈上。
男孩儿晕了过去,女孩儿还要再叫。
砰地又一掌,世界安静了。
站在牢房阴暗潮湿的甬道外,沈应时提着食盒,笑容讽刺。
“这俩小孩儿真是害人精,害了自己舅舅还不够,还想拉你下水。呸!”
收了沈应时好处的差役,走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
沈应时把手里天福楼的食盒递给他,“弟兄们辛苦了,打打牙祭。”
想到里头那俩小孩儿,沈应时的笑容更加妖冶,“你说得对,这等害人精,就活该被流放千里。”
脸上被刀划破的刺痛,让顾淮和顾佳在昏迷中,仍旧痛得呜呜咽咽。
墨染上划破的伤口,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流放之囚的印记。
沈应时留下了天福楼的饭菜和银两。
只是这次,他却是交代差役,想办法,尽快把人送去流放之地。
以前的好心,全当喂了狗。
沈应时再见苏正阳,目光也少了几许热忱。
帮完他这最后一次,当初的救命之恩,也还得差不多了吧?
他不再欠他了。
“季英说,我可以了。”苏正阳看他的目光亦和往昔有了不同。
沈应时点点头,“我打听到,她明日要出门,去秦国公府送添妆。”
“从靖王府到秦国公府有一条近道,白日人少,不易堵车,她应该会走那儿。”
苏正阳点点头,如何见面,如何接近她,他已经设想了许多可能。
当初,自己被成王妃的人打伤,坐在巷子里,她走上前来,给他药的记忆,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
“她……善良心软,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苏正阳说完,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利用别人的善良心软,从而接近她,报复她。
他苏正阳如今,成了什么人?
“嗯,从她为南村人做的事上,也可以看出来,她确实善良。”
“南村的事,她是为了赚钱!”苏正阳立即反驳道。
沈应时看着他,表情有些好笑,“你怎么了?”
苏正阳也发觉自己的失态,“我的意思是……她的善良都是装的,本性,还是唯利是图。所以,我们正好利用她的伪善。”
对,宋明礼是伪善!
他是利用她的伪善来报复她!为阿姐报仇!
沈应时耸耸肩,“做成了这事,你有什么打算?”
“离京……暂时还没有太多打算。等事成再说。”苏正阳沉声道。
……
宋明礼要给赵叶蓁送添妆,因为她不单是宋云启的亲妹妹。
她也是国公夫人的义女,赵叶蓁的义姐。
幸好秦国公认回女儿当日,她没有站在人前,高调的露面。
否则这又是姐姐还是小姑子,真够乱的。
靖王府的马车,驶出王府大门,就走了那条人少的近道。
马车速度不慢,车夫驾轻就熟赶着车。
突然前头一行推搡的人,挡住了大半条道儿,车夫不得不急拉缰绳,“吁——”
车厢里也猛地颠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紫苏沉声问道。
“回姑娘,前头有一行人,像是在打架?”车夫不确定道。
“看什么看!滚!”那一行人抄着木棍青砖,冲车夫骂道。
墨兰皱了皱眉,“我们带的人不多,奴婢也去看看?”
“让你们滚呢!没听见吗?少多管闲事!”有人抄着青砖就要冲马车砸过来。
“去吧。”
宋明礼点头,墨兰纵身跳下马车。
习武之人,气势不同,更何况墨兰以前是大将军府的人,如今更是靖王府一等一的大丫鬟。
见惯了大场面的她,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手握青砖的人,竟莫名恐惧,不由自主倒退一步,手里的青砖更是差点握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