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太爷在大伙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家里人都聚在一起。
一屋子坐的满满当当,还有那找不到位置,蹲在地上的,孙媳妇 兜里都抱着牙牙学语的曾孙辈。
四世同堂,老怀欣慰。可惜 都过的苦哈哈。
老妻这一辈子为他生了九个孩子, 可最终也就养活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成家得了三子一女,二儿子得了三女一儿,小儿子岁数小成亲的晚,可也没少生, 四子一女。
老大老二如今都当了爷爷。曾孙子辈也出生了四五个, 可他家的庭院还是老大老二成亲时扩建过一次之外 再也没有见过新的房子。
这么一大家子人都住在 一起,鸡毛蒜皮争争吵吵那一天大避免不了,老妻早已心力憔悴,这样的日子是该变一变了。
见人都到齐了,九太爷道:“今儿开会可都听到了吧,我不管你们平日里这些什么小心思,如今借着乔家提供的帮扶 大伙希望你们能勤快点 抓住机会把日子 过好点!
三小子,你爹不在,我这个做阿翁的替你做个主,你这孩子嘴笨,走哪儿都不会讨好,如其去人来人往的码头,还不如在乔家作坊里踏踏实实的学门技艺,那才是正道。就一句话,要做就好好做,别给家里招祸。 ”
老三你也是如此, 至于其他的人,你们要不已经当了爹, 要不就当了爷爷, 自己做主吧,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第二件事就是,分家,平日压着你们,想必大伙心里早就不痛快了。我都这个岁数了也没啥精力管你们了。树大分支,家大分家。自古以来的道理。”
老大一脸的纠结, 不愿意分家:“啊爹你这是做啥, 好好的分什么家?儿子哪里做的不好, 你直接说就是了。”
“咋的,我想 想两天清福还不行呀?你瞧瞧你娘,一辈子都为你们操心,到老了,歇歇不成?你媳妇跟了你一辈子 都没当过一天的家 做过一天的主。你也好歹替她想一想!”
老大看了一眼下面坐着一直不吭声的媳妇,知道 老父亲这话说道 她的心里去了。自家婆娘背后是没少抱怨 都当奶奶了 还不能 做一回主,一辈子还有个啥盼头?
老大心里挣扎了一番,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也不再那么强烈反对分家了。
九太爷效率很快, 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热的族长和里正,还有族里的几个长辈又被叫了过来作为见证人。
利利索索的把家给分了。
日后老两口每月从儿子手上拿十斤粮食,十文养老钱,在老屋里过上自己的养老日子。
众人散去后,九太婆终究是无法适应这份冷情,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儿。
九太爷走了过来道:“你这是做什, 平日里还嫌他们吵闹的不够头疼?咱俩老货享几天清福不好?”
“也不是不好, 就是身边一下子都没人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啥了!”
九太爷摆摆手道:“干啥,能干的多着呢!”
老伴急忙凑了过来,脸色焦急的询问:“咱俩这把老骨头能干啥?你就别卖官司了,我就知道 你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分家。”
“你还记得咱上次送给曹管家的那个刻章不?”
“记得,咋不得,那玩意还不是你随手做的,能值几个钱?”
是呀,他也认为不值几个钱,可偏偏曹管家又让他刻字。还让他随意发挥 ,也不用多大 ,巴掌大大的木板,石头上 只要刻出来 到时候他们全收。
“啥?全收?那得多少钱 干多久呀?下面几个小子毕业后你不是我的学生了,让他们搭把手不好,你咋还把家给分了。”老伴也是震惊,乔家到底要这么多木刻石刻做什么?
她老头子 年轻的时候 也就是跟着师傅给人刻过墓碑才学会了这门手艺,至于说用竹子刻画 ,那是她娘家兄弟的传家本事。
“就是接了买卖,日后好有盼头了, 咱才要分家,不然你我手上落不到一个子。我看是算明白了,这儿女都是债,咱俩为他们打算了大半辈子,你这次生病,想要点钱看病还被人嫌弃?平时咱们扒心扒肺的为儿孙,不就是图个老有所依吗?
可你瞧瞧,那几天他们 那是什么脸色,你还没看明白么, 没钱,再亲的儿子也靠不住。
索性,日后大伙各过各的日子, 咱接点活,没事去扒扒树皮,总能落下几个子!”
就是分家了,他叫儿子 帮忙干点活,还他还敢反了天?
“可你这岁数毕竟摆在那儿,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吃得消?”
九太爷从炕上扒拉出一个小包裹,递给老伴,特意压低声音说道:“有啥吃不消的?你瞧瞧 就这么百十个字,只要可在 竹板上,一块板子 乔家付一两银子。那曹管家已经预订了十块,先给了五两碎银子订金,你可收好,别再让那些小子知道了。”
九太婆活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摸到这么多的银子,不敢相信到老了 自家老头子 还能往家里扒拉这么多银钱。
“”你就对咱儿子 这么没信心?人家总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兵,哪有你这样把儿子, 上贼一样防着的?\"
\"你看看你, 这说的是啥话,我怎么防他们了, 这刻石碑的事咱不是没教过,可 除了 老二和家的几个孩子学过几年,其它的人不也是不敢干嘛?
再说了,咱也不知道乔家 拿着 石碑是干嘛的,这玩意跟上一个主家似的,知道 咱们整个村的人都会这手艺,万一拉咱们去修个墓道,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没了,何必搭上孩子呢?不管谁来问都说他们不会。”
“不是说乔家对下人很好么?总不会也像那些大户人家般的,修完墓道就让人去殉葬吧?”
“乔家目前看着是还好,可谁知道以后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这手艺一辈子就是为死人服务刻碑。我实在想不通她还有啥用处,也怪我 没把院子里那个石板收好,这才让人看了出来。
可贵人的话 咱也不能不听,咱扛不过,如今这家一分,孩子们有没学会咱这门手艺,乔家就是想用他们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