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想卖银子那一方,有不满,只能忍着。
看热闹的人都没散去。
他们在等着马大强回来。
听见哒哒哒的驴蹄声,扭头看见陈定水的驴车。
忙让开一大片空地。
然而,驴车过去他们才看见,后面拖着的板车上,只有陈家一家人,马大强在后面自己走呢。
不知为何,他们心里有些许痛快。
陈定水驾着驴车到了,却没从驴车上下来,也没进马家大门。
后面的尤氏抱着孩子也坐在驴车上没动。
陈潇和几个男娃倒是下来了,不过也只是安静的站着,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马大强不得不快跑两步,进去和他爹商量。
本来,要不到二十两,大强爹已经够生气了,现在竟然还少了一两,气的脸都在哆嗦。
他刚要开口骂。就被马大强拦住了。
马大强跟他说了在陈家时听到的那些话。
大强爹想起刚才那个婆子,两个丫头最多也只肯出到五两。
他憋下心中的火气,看向陈定水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
没说同意不同意。
尽量笑的柔和的朝陈家三个小子走了过去。
轻声问道:“陈意小子,陈冰小子,把小花和小草给你们当媳妇行吗?”
陈意连连摇头,脑海里浮现出白铁妞那张娇憨的脸,他急忙挥手拒绝道:“我有喜欢的姑娘了,马家俩姐妹人很好,却不是我喜欢的人。”
大强爹一掐算,这不行啊,就算陈冰同意了,还有一个小的没人要呢。
随即问陈寒:“寒小子想要媳妇不?”
吓得陈寒哇哇大叫:“马爷爷!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小孩子!”
他的门牙长出来了,可下牙又掉了。
此时张嘴哇哇大叫,惹的人群哄笑。
“在换牙呢,可不就是小孩子。这马老头真有他的。人家陈家又不是穷的娶不上媳妇的,犯得着便宜买个童养媳回去养着吗!”
“这话说的不对,可不便宜,没听他们说的嘛,当童养媳卖,两个女娃娃得二十两银子呢。”
尤氏见大强爹还在打这些主意,上前把几个孩子护在身后,不客气的说:“马叔,小孩子的玩笑也不能乱开。我们陈家娶媳妇,娶的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
好人家的姑娘。
在场众人细细咀嚼这几个字。
这是说,不是姑娘不好,是姑娘的娘家不行啊!
人群里不少人跟着点头。
马婶子人还不错,就是胆子太小,怕这怕那的。
马大强虽然有一身蛮力,干活也不偷懒。
可是他打媳妇,光这一条,就很多人,尤其是很多妇人看他不顺眼。
如今又多了一条卖闺女,更不喜了。
他那个爹,就别说了,比老婆子事儿还多,整天挑事,骂人难听。
而且不和章大娘那般骂法。
章大娘再怎么嘴毒,说的话都是有理的,顶多就是不要脸,不干净,晦气之类。
这个大强爹,一张嘴就是娘啊定啊草啊的。
听的人想摁着他往死里揍。
这样的人家,的确算不得好人家。
尤氏发话了,这代表马大强的闺女给他们家当儿媳妇的几率为0。
陈潇催促:“七两银子卖不卖,不卖我们可走了,这是你们家最后的机会。”
马大强觉得七两就七两,比没有强。
问他爹。
他爹烦躁的挥挥手:“卖吧!那就卖吧!”
刚才的婆子是专业贩卖人口的,随身带着卖身契,只要摁个手印就成,不过刚才乱哄哄的还没按。
现在陈潇想要卖身契就只能找人现场写了。
村里唯一会写文书的,大概就是村长。
他们和村长家处的不是很愉快,让马大强跑一趟,请村长。
村长来的时候,自己带着笔墨纸砚。
像这种事,怎么也得给村长几文孝敬的,再不济也要请他吃顿饭。
所以他带纸笔是应该的。
金氏见俩闺女会被卖去陈潇当丫环。
而陈潇会突然买丫环,多半是因为最近新捡了个女儿,忙不过来。
想到陈定水一家都是厚道人家,陈潇更是出了名了菩萨心肠。
她俩闺女去了陈家,若是只干哄孩子,洗尿布的活计。
说不定比马家过的好。
她心里轻松许多。
离的近,她也能偷着去看两眼。
她护得了俩闺女一日,护不了她们十日,既然她们注定被卖,那就尽可能挑选一户善良忠厚的人家吧!
她不再挣扎,擦了把眼泪,放开俩闺女,进屋去搬桌子。
马大强见金氏难得听话,踹了她一脚作为奖励。
“你个臭娘们,倒是知道别人家好。”
金氏没有吱声,爬起来仍旧把桌子摆好,又进去拿凳子。
村长坐在院子里,摆好笔墨纸砚就开始写卖身契。
陈潇一家人也进了马大强家的院子。
立在一旁等着。
不一会儿,村长写好了三份。
喊两家人过来按指印。
村里人都是不识字的,有需要他们签字的地方,沾了印泥按个手印就成。
陈潇刚要过来按手印。
眼尖看见第一行写着:“本人陈潇,自愿卖身为奴,入奴籍,通买卖,日后生死,全由主家定夺。”
她双眼骤然睁大。
不敢置信的看着卖身契上的内容。
她不是很懂这个时代,卖身契的格式。
可她又不是傻子,她是要买丫环,不是卖了自己。
马大强很爽快的签字画押,伸手问陈潇要银子。
陈潇踌躇着。
思考着该怎么戳破村长这偷梁换柱的把戏。
她作为穿越人士,肯定是识字的。
只是,学的是简体,这里是繁体。
就很神奇的,繁体字她能看懂,但是一个也不会写。
她敢肯定村长写的这份卖身契有问题。
然而,原身一家子都大字不识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暴露她识字的事实。
到底该怎么办。
她犹豫的时间久了。
不光大强爹催她。
尤氏和陈定水也上来问为什么还不签字画押?
陈潇内心哀嚎:这就是不识字的难处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故作不解的说:“村长,你这卖身契写的好像有问题。”
她这话一说出口,村长的眉心狂跳,内心也慌了一瞬。
不想被人看出异样,他佯装惊讶的问:“哪里有问题?”
陈潇指着契书第一行说:
“我未和离前,大伯哥是黑山村的教书先生。
我那个不成器的前夫也略识得几个字,他教过我我的名字。
我是买主,我的名字不应该在最末尾吗?怎么在最前面。
毕竟,这是马小花和马小草的卖身契,不是我的卖身契啊!”
她着重说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小。
不管是院子里的人还是院子外面的人都很震惊。
村长见陈潇认识自己的名字,吃惊也庆幸只认识她自己的名字。
笑着说:“我这卖身契写的是最新的样式,写的是本人陈潇今日买马家马小花马小草为奴。所以你的名字出现在前面是正常的。”
“是这样吗?”
“可我怎么看马小花,马小草都姓马,但是这个字和这个字不一样。”
“那是马氏小花,小草。”
“可那样一来,小花的小和小草的小也是同一个小,这俩字也不一样啊!”
刚才村长没多想就胡乱编了个理由,一个字一个字顺下去。
村里人不识字归不识字,哪个字和哪个字一样,只要他们不瞎,肯定能看出来。
村长这慌圆不过来了,恼羞成怒要揉了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