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这个小山村有着优秀的自然条件,风景壮丽,物产丰富,奈何深处大山之中,交通极其不便,所以十分贫穷。
安宁降生于此,深知其中的利害,不愿沉沦于此,便立下誓言,定要走出这贫穷的山沟沟。
那时的霍利国有一种国考,考上就能当官,安宁便抓住这个机会,白天干农活,晚上读书,一有机会就爬出大山去城里赶考。
奈何坚持了几十年之久,他一次都没有成功。
他老了,爬不动山了,自知没有机会了,便认了命,在宁安这个小山村乖乖养老。
但这一切努力也不是完全没用,他成了这个小山村里唯一识字的人,他的话语在这里举足轻重,他仗着这一点,成了村里最有声望的算命先生。
村里有什么大事,都会找他去算一卦,当然,他也不是真的会算卦,他只是仗着自己有点学识,会察言观色,顺着客人的意思去卖弄玄虚,时不时卖点小玩意,还真成了大家口中的“大师”了。
当然,他买的小玩意也全是乱搞的,随便写点字在黄符纸上,再忽悠一番,村民就会慷慨解囊。
几年前,王二狗因为媳妇嫌他不行,来找他要点偏方,他给他整了点类似白萝卜的补肾之物,然后随手画了一张符纸,上面写着“羊尾男”,让他挂在门上。
结果王二狗不识字,还真就把符纸给挂门上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帮村民有多好忽悠,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道具给得是越来越敷衍:用断的扫把头,用臭的腌菜石头,甚至是他吃剩的鸡爪骨......
那帮村民还真就如数收下。
他肆意妄为了很久,直到那个男人的到来。
听说是城里人,官位还不低,光是这一点就让安宁嫉妒得牙痒痒,更别说这家伙一来就跟村民宣传“讲科学,反迷信”的思想,还教村民识字......
这不是明着要砸他饭碗?!
后来,那个城里人在村里巡视,发现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奇怪的垃圾,想让村民清理他们,谁知村民不让,说摘下来会招致祸患……
他看着王二狗门墙上的“羊尾男”字符,眉头紧锁,问了二狗两个问题,第一,他认识这个字吗?第二,这些东西从哪来的?
王二狗摸摸脑袋,回答道:
“不认识,这是村里的大师给我的。”
他将字符的意思告诉了王二狗。
二狗怒气冲冲地将他领到了安宁面前。
如果不是城里人出言阻止,安宁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二狗打断。
“你看看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忽悠那帮村民?”
“我这是正经生意,让我跟你解释解释,但这屋里人太多了,我怕泄露天机。”
那个城里人还算聪明,听完安宁的话,把王二狗给支了出去。
然后安宁一拳干翻了他。
他压抑夫怒火终于爆发了,你一个官员不在城里好好享受你的利禄,来乡下砸我饭碗,还把真相告诉王二狗,害得我差点被打断腿!?
我他娘的今天就要打死你!!
那家伙也不甘示弱,但因为纤细,只能能被天天下地的安宁单方面压制。
最后是屋外的二狗听见了动静,将两人拉开,勉强阻止了这场冲突。
城里人摸着红肿的脸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跟着王二狗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安宁也不甘示弱,朝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
……
在一个春意盎然的清晨,村里的王婆突然找到安宁,说是有一对新人要请他去算算卦。
王婆是村里比较有威望的媒婆,村里那大多的夫妻都是她一手促成的,经常来找安宁帮新婚夫妻算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王婆看起来特别开心。
见安宁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王婆直接将她开心的原因说了出来。
“这次女方家长是个疯婆娘,谈彩礼时一分不要,说是她女儿喜欢就好……”
“但男方的彩礼都已经收了,给他们退他们也不要,说是寓意不好,那就只能由我收下了,哈哈哈,这次真是赚大发了!”
安宁抹去眉间的冷汗,“这……这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从中拿钱,皆大欢喜!”
突然,他将一张红钞塞给了安宁。
“对了,安宁,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微笑着将钱装入了自己的口袋。
“咱俩谁跟谁啊,什么忙,随便说!”
“你算命时多说点新娘的坏话,但不能说得太坏,以至于黄了这份婚事。”
“啊?为什么。”
“刚刚我不是说吗,女方家长是个疯婆娘,不要彩礼的,她不收彩礼,我怎么拿抽成?我赶忙劝说,但那疯婆娘只管在那里傻乐,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你这不是成功把别人的彩礼全私吞了吗?”
“那彩礼才多少,我全吞了也才比我平时的中介费高上一成……”
“这不是比平时赚得多吗,你就偷着乐吧。”
“不是贪不贪的问题!!是我这个媒婆干不干得下去的问题,”
“我当了几十年媒婆,就没见过她家那么漂亮的闺女!这么漂亮的闺女,嫁出去才收这点彩礼……”
“怎么,觉得亏麻了?”
“不是,这要是被之前花了几倍彩礼娶歪瓜裂枣的人给看到了,不得活剥了我!!”
“我之前对外宣称这家闺女是个超级丑女,彩礼才那么便宜,谁知真有勇士敢娶人家……这下要兜不住了!!”
“所以我现在只能拜托你,忽悠忽悠大家,这漂亮女娃之所以便宜,是因为天生克夫或者有灾星体质之类的。”
说完,她又给他塞了一张红钞。
安宁收下钞票,拍拍胸脯。
“包在我身上!”
王婆见他答应得那么爽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跟安宁道了别,她准备离开这里——
这时,安宁突然喊住了王婆。
“王婆,俺打了大半辈子光棍,不太理解一些东西……婚姻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玩意?”
“生意罢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收到委托,安宁直奔男方家。
男方家有三口人,两老一小,在村里属于知名贫困户。
两老腿脚不便,家里大事小事全由儿子包了。
儿子天天干活,身强力壮,体型好似双开门冰箱,浑身上下都是结实的muscals,只是脸部看上去憨憨的,跟身体十分不协调。
(接下来为了方便叫他肌肉哥。)
他就是今天婚礼的主角之一。
令人震惊的是,直到安宁找到人家,当事人才知道自己今天要结婚。
“什么,我今天要结婚?!”
肌肉哥用惊奇的眼神望向父母。
“对方是小青吗?”
一听到小青,肌肉哥的父亲脸色骤变。
“别惦记你那小青了,我们花大价钱帮你找了一个新的……”
“可是我很早就跟小青说好了,长大后要娶她回家……她到昨天还来看我,跟俺谈了谈未来的安排呢……”
“知道你们自小是青梅竹马,知道你们彼此相爱,但小青她多漂亮啊,你付得起彩礼吗?”
“再给我一点时间,准备要好了……”
“你等得起,我们可等不起,咱们都是半步入土的人了。”
“我们此生的愿望就只剩抱孙子……如果连这都不能满足的……哎,我真是太失望了……”
“我们都花了钱了,别枉费我们的一番苦心!”
面对父母的威压,肌肉哥压下内心的苦涩,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吧……谢谢父母。”
“这还差不多……快去给大师算算你的姻缘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好……”
肌肉哥垂头丧气地来到安宁面前,伸出手,让他看看手相。
安宁装装样子,他的结实的手掌上乱摸一气,闭上眼睛,故作深沉。
贫穷的家境,急着抱孩子的父母,苦命鸳鸯……
他在心里酝酿好了要说的话。
“少年,你的手纹回环曲折,其中有不少分叉,说明你这前半生会有各种分分合合,还望你能放平心态去面对它们。”
“谢谢大师指点……”
肌肉男低下了头,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安宁惋惜地叹了口气,看向肌肉男年老的父母,继续说道:
“但分叉多不只寓意分分合合,也指多子多福,你大概率会拥有至少两个大胖儿子……”
肌肉男的父母乐开了花。
“手纹的末端有着不少大分叉,说明你的下半生会豁然开朗,富贵与好运接踵而至。”
“我看到的就是这些了。”
“好好,真不愧是大师!”
俩老赞叹连连,拉起意志消沉的肌肉男,一同跟安宁道谢。
“谢谢大师指点迷津!”
“举手之劳。”
……
给男方算完命,安宁径直往女方家里赶去。
那里在乡村以外,稻田尽头,一座破旧的小木屋坐落于山脚之下。
木屋正前方,有一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妇女正干着农活,见到安宁,突然放下手中的活,就搁那站着,死死地盯着他。
她是那场战争中宁安村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在宁安村被攻陷之后,那帮畜生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她的丈夫没能逃过一劫……
她虽然活了下来,但也疯了。
之后她产了一女。
为了照看那疯婆娘,也为了保护她的女儿,村民每天都会派人去盯梢她,防止她做出出格的行为。
至于为什么村民们愿意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去照看她家……是因为那疯婆娘虽然疯,种水稻的技术倒是一流。
她家的水稻无论涝旱虫灾,年年丰收,一闹饥荒,村民还得去她家求一口饭。
就是在这的环境下,疯女人的闺女,就像她家的水稻一样,茁壮成长,还愈发水灵。
村里除了常去她家帮忙的那几位,谁都没见过她,他也是透过王婆的情报,才知道对方是一个美人胚子。
“阿妹!!我来看你的女儿了!”
疯婆娘愣了一下,缓缓点头,似乎是同意了他的申请。
于是,他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进入了那间破旧的木屋。
木屋很小,只有两室一厅,几乎没有家具,而女孩的房间就在客厅右侧。
怀着忐忑的心,他推开了女孩的房间门——
女孩正在趴在窗口,借着柔和的日光,阅读着手中的童话。
“打扰了,我是村里的算命先生,来给你的婚事算上一卦。”
“你好!”
她回过头来,礼貌地向打起招呼。
她背靠窗户,日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泛着淡淡光晕,龙亚人特有的竖瞳,在阴影中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他看清她外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身型高挑,身材姣好。
“你……你……你就是白晨……对吧?”
“对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给你……呃……”
安宁的大脑被她的美貌给搞宕机了,连要怎么忽悠她都想不出了。
所以他只能暂时转移话题。
“白晨,你这看的是什么书啊?”
“我也看不懂,我就看看上面画着的小人。”
“你这书哪来的?”
“城里的叔叔给我的,说让我多看书,这样就有机会去城里了。”
听到这话,安宁心里一沉。
城里的叔叔……该不会是那家伙吧!?
他一把抢过白晨手里的童话,语重心长地说道:
“别信那家伙!看书是进不了城的!”
“为什么?”
“你看看我,我读了大半辈子的书,最终也只能在山沟沟里当算命先生,说实在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白晨纯洁无瑕的金色瞳孔,心里的话语全部变成了一声长叹。
年轻人读点书没啥坏处,而且他也不忍心打碎她的美好愿想,
“话说,你为什么想去城里?”
话音刚落,白晨原本澄澈眼神,开始透出无穷的杀意。
这凌厉的杀意让安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了找我手刃我亲生父亲的凶手,然后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