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古人诚不欺我,这些公子哥们都是有钱闲的!”
随着打赏堆积如山,舞女是跳得愈发起劲,李斯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若他猜得没错,这张舞台八成就是城里各大花坊合资置办的,目的便是为了帮各家都知积攒人气,好在大会上评得花魁的名头。
正所谓‘喧天鼓吹,设法大赏,都知群坐喧哗,引得风流子弟卖笑追欢。’
早就见识过上元盛况的孙紫苏,自然认出了这是花魁大会开演前的热场。
扭头见李斯文眼也不眨的正看得起劲,顿时心中醋意大起,强拽着恋恋不舍的李斯文,快步走进了下一区域。
但事总与愿违,期间客府最盛,舞者往来最多。
孙紫苏带着李斯文一路穿行,但所到之处无不管弦,但好在,等两人走出数百步,再见到的乐队已经正常太多。
此处游行于街的舞队中,由一对老翁、老婆婆带队,其后跟着童子打扮的孩童、和尚道士...
听着壮丽恢弘,却隐隐有些神不神鬼不鬼意味的诵唱声,李斯文一时又看入了神。
也别管这东西好不好听,反正就贼新鲜,是从没见过的东西。
贞观四年时,因为被祖父孙思邈领着看过一遍,孙紫苏倒是有些印象。
见李斯文感兴趣,便踮着脚尖,耳语着给他介绍道:
“游街舞队都带着面具,应该是驱邪避灾的驱傩仪式。”
说着,孙紫苏伸出玉指,一一介绍:“最前边领队的老翁和老婆婆,应该叫做傩翁、傩婆。”
“跟在后边的小孩叫护僮桭子,和尚与道士,是为了往生因大疫而死的人们,整段仪式是为了驱逐邪祟,以防大疫卷土重来。”
李斯文下意识的点头应声,眼睛却死死盯在驱傩仪式上,这般敷衍模样,气得孙紫苏银牙暗咬,粉拳连连。
驱傩大队之后,还跟随着偃师操纵的偃偶,偃偶头戴珠翠,身披花衣,身形灵敏宛若真人。
周遭的观众不时叫好,阵阵欢呼。
若是舞队中有什么精彩片段,就连一众女眷也会忘掉矜持,娇声喝彩,叽叽喳喳的和同伴议论,更别说孩子心性的孙紫苏。
本该和李斯文较劲的她,注意力也逐渐被舞队所吸引,顾不上刚刚他的敷衍,一双秋眸紧紧盯向舞队,拽着李斯文的胳膊蹦蹦跳跳。
见此,沉迷其中的李斯文猛然回神,打起警惕左右探寻。
朱雀大街本就人群络绎,而随着时间推移,灯会愈发热闹,不少来迟的游人大批涌入其中。
短短时间,原本还算空旷的大傩区域,也变得愈发拥挤。
突如其来的人流,可苦了李斯文。
一边分神注意着朝自己这边挤来的行人,还有同时警惕着不怀好意的地痞流氓,以防孙紫苏被占了便宜。
对这位枕边人的魅力,他可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不多时,随着又一波人流涌来,见识不妙的李斯文,只好牵住依依不舍的孙紫苏,朝着更前方,较为空旷的区域走去。
本来孙紫苏还有些怨气,驱傩大队才刚表演到最精彩的地方,好端端的为何要走。
但随着李斯文的温热大手,从指尖转移,慢慢覆盖上自己的腰肢...
孙紫苏芳心一颤,便再也无暇惦记这些小事,微垂下颌,异常温顺的跟上了李斯文的脚步。
拥挤人群中,李斯文将孙紫苏护在怀里,一边大声喊着借过,不等前方回应便是奋力推搡,即便引来呵斥也无动于衷。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远离人群。
“诶,是姐夫...姐夫姐夫,看这边,是小兕子!”
一路推推搡搡中,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奶声奶气的熟悉娇喊。
李斯文开路的动作一愣,寻声望去,不远处的高台一侧,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成‘品’字形分散,将几位女眷死死护在其中。
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此时正艰难的挤出大汉包围圈,对着自己这边挥手高呼,不停地喊着‘姐夫’。
“啧,谁把小兕子带出宫的...”
李斯文咂了咂舌,只觉得头疼,这可是李二陛下最疼爱的膝上至宝,万一磕了碰了,谁也担待不起。
但瞅着对面有几个大汉的保护,明显比自己这边,单独俩人安全太多。
再三迟疑,李斯文也只能调转方向,朝着高台方向挤过去。
等接近对方一伙,看清楚几位大汉的样貌,李斯文有些担心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乔装打扮的百骑,这下安全了。
不等李斯文亮出身份,几个百骑便认出了这个,有事没事就敲鼓喊冤的死对头,不太情愿的引两人进入包围圈。
早就等得心切的小兕子急忙跑了过来,抱住李斯文的大腿,扬起一张精雕玉琢的标致小脸,水灵大眼眯成月牙状,娇滴滴的喊了句:
“姐夫,安定姐姐!”
李斯文松开孙紫苏的腰肢,扶额长叹一声,这才微微弯下腰,有些责怪的一点晋阳公主额头:
“小兕子怎么偷偷跑出宫了?”
“才不是偷偷跑出宫的!”
小兕子大眼瞪圆,叉腰娇哼一声,而后扭过身子指向身后,正亭亭玉立的少女:
“小兕子是跟着姐姐一起出来的,而且是拿了阿娘的口谕!”
李斯文抬头顺着指尖看去,长乐身着一袭赭红色锦衣,身姿窈窕,一张精致的小脸含笑,在万千灯火的照映下显得愈发娇柔可人。
长乐款款而来,嗔怪的白了眼,这个一见了姐夫就忘了姐姐的漏风小棉袄。
而后按下心中欣喜,有些矜持的对着李斯文点了点头:“几日不见,彪子近来可好?”
“也就那样,吃饭睡觉逗紫苏。”
李斯文耸了耸肩,随口的俏皮话却逗得长乐掩嘴轻笑,斜眸瞄了眼气哼哼的孙紫苏,笑道:
“你这样埋汰紫苏,也不怕她事后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