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云卿却只是古怪一笑,不再言语,不远处,宋名正匆匆赶来。
上官花逐脸色僵硬,只希望快点找到所谓的神药,为小皇子治病,是以冷着脸问,“这龙棘草不是在南夷才有的吗?如何这京郊也有?“
他眸色深邃地看着宋名来的方向,”原本是没有,后来……就有了……围“
自巨变伊始,他说话就总是这么怪怪的。她也算是习惯了,谁能懂他是什么意思……
宋名来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各乘一辆马车,宋名则领了侍卫骑马,一同上山羿。
这京郊玉林山很是秀丽,山不高,却终年云雾缭绕,林深木秀,用民间的传言而说,是充满灵气,甚至因此而延伸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更是给这玉林山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说是神秘,这山于上官花逐而言却并不陌生,因为她幼时常随母亲上山。
这山上有座庵,叫清庵。
庵中有位睿智的老尼姑,法号曰慧宁,与母亲有些交情,她自幼便随母亲一起上山拜访,或烧香敬佛。
只是,她并不喜欢这慧宁师太,并非其它,而是这慧宁师太长相实在吓人,整张脸都毁掉了,坑坑洼洼,甚至一只眼睛也没有了,第一次见这个人时,她年纪尚小,着实被惊吓不小。
后来见得多了,才慢慢习惯,但是,由于第一次见面留下的阴影,她始终对此人喜欢不起来,不过,到底是母亲的故人,也算得上这世界少有的亲近之人了。
山路狭窄,马车只到山脚便无法再上去,走在后面的侍卫抬了适合这山路的竹轿,抬着她和祖云卿上去。
上山的路上,她便一直想着慧宁师太,也在想着,要不要去拜访,犹豫不决中,一行人抵达山上,已临近中午,山里依旧雾霭重重,林深树浓,太阳似乎怎么额穿不透一般,只在云雾外努力地散发着模糊的淡金色的光晕。
这样的云雾,这样的树林,让人无端觉得心头也被这重重云雾笼罩,怎么也豁朗不起来。
“王爷,山顶已到了,这龙棘草在哪呢?待下官前去采吧!”宋名躬身问道。
祖云卿示意下轿,摇了摇折扇,神情并不着急,反有些悠闲,“你认识龙棘草吗?”
宋名一愣,脸色微红,摇了摇头。
“那还不得本王亲自去?”说完,便踏步往前而走,正是朝着清庵的方向。
宋名一行人也跟了上去。
庵门开着,他并没有直接踏入,而是在门外伫立等候。
不多时,出来一年轻女尼,他施了施礼,“在下上山采药,采药路崎岖,因携带女眷,实在危险,可否让女眷在庵中稍作休息,待在下采完药回来,再来接走?“
在佛门净地,他当真毫无王爷架子,自称颇谦,且言行极为尊重,甚至绝口不提他们的皇室身份,仿似,不过是上山来寻药的寻常大户人家。
女尼双手合十,答应下来。
祖云卿便让至了一边,请她入内。
宋名领着人随即跟上。
只见女尼神情清冷地在门口挡住,”本庵不容男子进入,还请施主留步。“
宋名便有些急了,眼看着已经进入庵内的上官花逐,犹豫着要不要强行闯入。
祖云卿看见,低喝一声,”宋名,不得无礼。“
宋名原本受命于永嘉帝,对于祖云卿的命令并不是那么听从,但他终究是王爷,加之对于佛门净地的敬意,更加犹豫了。
”宋名!“祖云卿似乎看出他想干什么,”若有不放心,派人将此地围住便是,切不可胡来,冲撞了佛主。“
本朝尚佛,全国上下,无论是官是民,对佛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尊敬,宋名亦然。
当下不再乱闯,只听了祖云卿的话,将这清庵围得水泄不通。
上官花逐立于庵门内,遥望门外的他,青衫翼冠,始终淡然深邃的模样,心中浓浓郁郁的,便如这层层叠叠的云雾,压得她心头酸酸地痛,渐渐的,大约是浓雾迷茫了她的双眼,慢慢看不清他的模样。
雾色中,他领着人转身而去,何时消逝于她眼前,她竟不知。
许许多多的事,他都是明了的,果然
都是明了的……
“施主,请。”女尼请她入内的声音响起。
她恍然,转身间,腮边微凉。
轻轻一触,却是眼泪,不知何时,悄然而落。
女尼领着她,一直往内走,经过几丛郁郁青青的竹子,几折回廊,来到一处门前。
女尼站住脚步,微笑,“上官小姐,就是这里了。”
她双手亦合十谢过,“多谢静安师父。”
被唤作静安的女尼静静离去,而她,则进了禅房。
禅房内,一缁衣女子静卧于榻上,乌发却是留着的,包在帽内,露出乌青的发际。
一见她,榻上女子便立即起身下榻,流着泪扑到她脚下,“小姐!小姐救我!我……我……不愿在这深山老林里度过余生。”
上官花逐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问,“孩子呢?”
那女子只是哭泣,“孩子……孩子昨天就有人来接走了……”
“谁接走了?”她内心里一凛,当即便厉声责备,“你怎么可以让人随便接走孩子?慧宁师太也没阻止吗?”
“没能拦住……”女子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来人抢走孩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语毕,仍是泣声不止。
上官花逐一见那信封上的字,心中便已了然。
太熟悉的字体,除了他还有谁?
抽出信笺来,抬头两个字:逐儿……
她闭了闭眼,那人立于芙蓉花下的淡淡瘦影,再次浮现在眼前。
逐儿,孩子不宜久留此地,我已带走,安,勿念。
没有落款,也无需落款。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她眼前浮动飘飞,渐渐幻化成芙蓉落英,片片飞落。
反反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安,勿念……
或者,跟着他,孩子的确是安全的,可是,她却未必安全了……
“小姐,孩子我已经生下来了,我求求你,放我下山吧,我还年轻,我不要一辈子都在这里吃斋念佛……小姐,我只是个侍妾而已……小姐……我保证,下山以后我就走得远远的,守住这个秘密,死也不会透露给任何人,走得远远的,不给小姐惹麻烦,求你了小姐,带我走,不要再将我继续留在这里……”
苦苦的哀求声依然在继续。
她皱着眉头,低声道,“碧春,我知道,为了生下这个孩子,你受了很多苦。这个孩子,是我们上官家唯一的根,为了保住哥哥这个孩子,你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不会亏待你的,更不会让你在这里度过余生,可是,你现在要好好养身体,这清庵清幽宁静,且有灵气,于养身再适合不过,你暂且在这养着,待时机合适,我就会接你下山。”
这碧春,正是上官北鸿的侍妾,上官家被灭门之时,和母亲在一起被杀死的孕妇,并非碧春,而是家里一个管事家里的,正和母亲议事呢,被当做碧春而杀死。
殊不知,碧春那会儿怀孕才三月左右,尚不显怀,而那妇人却已六月身孕,腹部隆起。她在案发之地第一眼见到那妇人的肚子,便知对方杀错了人,也由此知道,灭门者倒并非祖云卿。
因为,祖云卿跟兄长交好多年,而碧春从前尚不被兄长收房之时,便为他二人斟茶添水,祖云卿又怎么会不认得碧春?
碧春是个福大命大之人,母亲被杀前几日,她害喜十分严重,加之府中零落,十分思念家人。
母亲便允了她回家探望,却不曾想,逃掉一场打劫,这,也算是小宝宝的福分,哥哥的儿子,注定福大命大之人啊……
那日在府中,发现这一错误的她,一边承受着丧母的巨大悲痛,一边借安排母亲丧事,给长安写字谜,告诉他:血脉未断,送碧云上山。同时,暗示他封住全部下人的口,咬定死去的人就是哥哥的侍妾……
长安一一办到。
吉祥回来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