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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真人娓娓道来,述说了一些他与凌长风之间的往事。其中最令凌云霄关注的,是他年轻时曾与师父共赴南疆,合力斩杀一具尸王,两人因此结成患难之交。
黄真人道:十九载前,我接到一封密函,其上书:葬魂谷,鬼门关,惊世劫,圣子现。我匆忙赶至彼处,发现一座巨石门户。一尊似笑非笑的鬼面雕琢于石门之上,鬼门关三字,赫然镌于石门顶端。
我立于鬼门关前,忽见石门鬼面上流淌出血红液体。恍惚之中,我见鬼面化作一行血红文字。
——石门鬼面,血泪悲歌,千载劫难,因你而起。
我愣神之际,忽见鬼门关内走出一位浑身浴血的男子,他怀中紧抱一名赤裸的婴孩。
黄真人言至此处,忽听门外传来急促呼唤:“真人救命啊,有口棺材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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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霄与黄真人急忙出门查看,只见一瘦弱男子正亡命狂奔着,身后紧随一口木质棺材,一下便将他撞飞趴至墙壁。
凌云霄定睛观瞧,只见这口棺材覆满尘埃,插着一柄桃木剑,来去自如的悬空中飞行。
黄真人察觉此等异象,毫不犹豫,身形一跃,挡于棺椁之前。他左掌结印,右掌猛击棺身,欲阻其势如破竹之冲击。棺椁力道磅礴,竟将他震得连连倒退。他深吸一口气,聚全身修为抵住棺椁,却仍难止其前行之势。
凌云霄目睹眼前情景,只见那具木质棺椁,硬生生将黄真人逼退数丈,真人足尖磨地,竭力稳住身形,然终究后退近十步之遥。
“真人,让我助您一臂之力。”凌云霄纵身跃至,双臂展开,欲挡棺椁。然而,刚靠近棺木,就被一股无形力量重击,瞬间抛飞而出。
叶小柔惊呼:“师兄!”
“师妹,别过来!”
凌云霄警示之余,黄真人开口道:“二位小友不必再来,老夫尚能支撑。”
黄真人牙关紧咬,单臂撑住棺椁,旋即咬破指尖,于棺上绘制血符。他暴喝一声,一掌击中棺身。血符瞬间绽放光芒,形成一道阻力,终使棺椁缓速停滞。
棺内传来阴森冷笑:“无知凡人!”
黄真人冷哼:“邪祟,接招!”他取出一道符箓,贴于棺上,口中诵念咒语。符箓朱砂符文闪烁不定,忽而化作一道红光,径直钻入棺内。片刻之后,棺盖上的桃木剑剧烈颤动,继而破棺而出,直冲天际,又疾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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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麻倚墙而立,悠悠醒来,抬首之际,瞥见一柄桃木剑自天际直奔其胯下而来。他惊恐万分,失声呼救:“真人,救命啊!”幸而剑锋偏移,仅在其裤边处插地而入,若再偏少许,便危及要害。顿时气得破口大骂,挣扎起身,却因用力过猛,裤裆撕裂,急忙捂住。
此刻,黄真人正全力抗衡棺椁,不料徒弟莽莽撞撞滚赶来,险些将他撞倒在地。
“你来捣乱作甚!”
“真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黄真人怒斥,棺盖忽然开启,一只墨色巨手探出,将王二麻拽入其中。
凌云霄在远处观此变故,惊愕不已,棺椁在空中盘旋一阵,陡然转向,直扑黄真人。黄真人年事已高,经棺椁重击,早已无力抵挡,被撞飞数丈之外。
棺椁似仍未尽兴,在空中盘旋不止,四处乱窜,忽又向凌云霄袭来。
“师兄小心,棺椁又飞过来了!”叶小柔急声提醒。
“无妨,且让它飞上一飞。”凌云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取出符纸,燃起火焰,于身前绘出一火云八卦图。他凝神聚气,目光锁定棺椁,骤然一掌拍向火云八卦图。恰在此时,棺椁撞至图上,轰然炸裂,碎片四散。
一团黑雾自棺内喷涌而出,直冲天际,瞬息化为鬼面,发出阴冷怪笑,随即朝东南方向遁逃。
黄真人手持桃木剑,狼狈起身,恍若梦中:“这是何等怪事?”
凌云霄忙搀扶黄真人,关切询问:“前辈,您可安好?”
黄真人长叹:“老矣,修为大不如前矣。”
凌云霄审视破碎的棺椁残骸,心中疑惑:棺椁乃安置亡者之物,为何此棺空无尸身,唯余黑雾脱逃?再观那桃木剑,亦有诸多疑点。
凌云霄拾起桃木剑细察,除剑身一道裂缝外,别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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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麻缓缓从棺材中爬出,欲逃离现场,却被前来的李大柱一把揪住衣领,掼于地面。
“好个你个王二麻子,引此棺祸害人命,还想一走了之?今日非教训你不可!”李大柱怒喝,两名壮汉闻声上前,将其按在地上一顿痛揍。
黄真人出言制止:“大柱,莫要伤人性命。”
“多谢黄真人!”王二麻吃痛的爬起身来,他平日里游手好闲,专干些偷鸡摸狗之事。近日妻子临盆在即,家中拮据,他既不敢再行窃,又苦于无钱,便萌生了盗墓求财之念。
王二麻选定村东南一处荒废坟地,趁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前往挖掘。
连掘数坟,却均无所获。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竟挖到一座规模不小的墓葬。他沿墓道深入,发现少许金银古董,心中欣喜,继续探寻。几经曲折,终寻得一墓室,室内赫然摆放着一口木质棺材。
他满心期待的以为棺内藏有金银,谁知开启后,空空如也,连尸骨皆无。他失望至极,愤然踢了棺材一脚,不料棺材骤然腾空,旋转不止。王二麻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出墓穴。可那那棺材却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王二麻慌乱的逃回村子,见灯火通明,知黄真人尚在家中,遂大声呼救,遂有了此后棺材戏人的一幕。
凌云霄听罢王二麻所言,判断那座古墓必有蹊跷。棺中黑雾,实乃具有灵识的尸气,而非棺主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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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麻,你这缺德之徒,家中无钱,可向村长求助,岂能做出盗墓这般丧尽天良之事?不怕遭天谴,断子绝孙吗?”李大柱身为村民头头,对村民的违法行为自然严加管束。
盗墓一行,既是险恶,又是背德,涉足者往往断子绝孙,永世不得安宁。
“大柱,我错了,念在我老婆肚子里孩子是你的份上,放了我吧。”王二麻惶恐万分
李大柱勃然震怒道:
“王麻子休要胡说,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称我的了!”
王二麻正气凛然:“一年前,我因窃取之小虎子家东西,被关押官府的前天晚上,我可是亲眼目睹了你夜半时分到我老婆房里,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定是你所为。”
“你这是污蔑!我李大柱行得端,坐的正,岂会行此悖逆伦常之事!”李大柱愤慨至极。
“你容貌丑陋,村里没有姑娘敢愿亲近你,于是你趁我不在,便行此卑劣之举。你若执意将我揭发,我便告诉村长你强暴我老婆,届时你我二人一起进监狱。”王二麻言辞凿凿。
“王二麻子,我警告你,你休要鼻血喷人!”李大柱极力辩解道。
“休得狡辩,夺妻绿帽,不共戴天!”
两人争执得面红耳赤,声音虽远,凌云霄与黄真人未能听清,却也捕捉到“强暴”、“绿帽”等字眼。众人对此等腌臜琐事并无兴趣,一同商量一番后,便决定前往村东南处的墓冢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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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南墓冢距下桃源村仅十里之遥,此处林木葱郁,路径崎岖难行。
凌云霄、黄真人一行抵达灵冢,只见其位于一低洼凹地,四周野草丛生,枝叶摇曳。
今夜皓月当空,月光洒落,清晰映照出墓冢周边怪石林立,地势如飞瀑直泻,实非适宜安葬亡者之地。
凌云霄虽未精研风水堪舆之道,然随师傅游历江湖多年,寻龙点穴之术亦颇为不俗。
九州大地龙脉繁复,分属天、地、水三类灵脉。以前权贵择址建陵,多求天、地二脉庇佑,少数人为防死后陵墓被盗,特选水脉隐匿。其最为知名的水脉灵脉,莫过于黄河、长江二水。
凌云霄心生疑惑,此处安葬之亡者,其后裔恐将厄运连连。亡者择风水宝地安葬,旨在福泽后世,此地建冢,实乃风水大忌。
凌云霄询问黄真人:“前辈可知晓此地所葬何人?”
黄真人摇头:“贫道入村以来,首次至此,墓中之人身份,贫道皆一无所知。”
随之而来的李大柱插话道:“据闻本村于天朝时期,曾出一威猛战将。后此战将触怒皇帝老儿,惨遭千刀万剐。其家人觅得遗骸,匆忙于此下葬。”
凌云霄追问:“他们的家人如今还在不?”
“听闻一夜之间,尽消失不见了。”李大柱回道。
凌云霄心头一沉,此事与灵冢关联颇深,恐难割裂。
黄真人凝视墓冢上方,幽幽言道:“此地阴气冲霄,聚而不散,墓中之人,恐已化为阴魄。”
凌云霄抬首观瞧,只见灵冢之上,一道墨绿邪气直冲云霄,凝结一线,久久不散。
凌云霄与黄真人身为修真之士,开启阴阳神目,方能洞见此景。至于李大柱这类半途而废之徒,自是无法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