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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子夜时分,凌云霄一阵困倦袭来,欲返内室歇息时,却见李大柱神色惶急的赶来。
“师傅,大事不好!林家小子跌入火窟了!”
“快,随我去看看。”
几人迅速赶至事发现场,只见一群孩童围聚于一处土丘周边。
林家夫妇见黄真人,泪水涟涟,恳求道:“黄真人,求您救救犬子阿福!”
黄真人询问究竟,林家妇女泣诉:“阿福今日与村里其他孩子在此处玩耍,却不慎跌入火窟,至今生死不明。”
凌云霄走近土丘,只见一巨大洞口赫然显现,其中烈焰熊熊,恶臭扑鼻,满目皆是狐尸焦炭,层层堆叠,惨状惊人。
“小孩,这是怎么回事?”凌云霄对站在一旁的几个小孩问道。
一小孩有些害怕的说道:“我们在洞中发现了一窝小狐狸,阿福说它们经常偷鸡吃,便放火烧小狐狸。我们都不敢靠近,阿福他一个人在这里看着,突然就掉进去了。”
凌云霄俯身捻土,察觉土质松软,易崩塌。想必是火势烘烤,使上覆土壤干燥脆弱,然不堪阿福百斤之躯重压,致其坠入。他凝神探查,洞中唯见狐尸焦炭,层叠相缠,却不见阿福身影。
听闻此事的叶小柔疾奔而来,急切询问:“师兄,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凌云霄摇了摇头:“阿福掉了进去,至今未找着踪影。”
黄真人审视四周地形,此地距下村五里,西南依林倚山,东北乃农耕良田。狐冢地处低洼,杂草丛生。孩童们何故挑此地胡闹?
凌云霄问:“前辈,你怎么看?”
黄真人目光凝视狐尸,长叹道:“阿福火烧狐崽,恐已触怒狐仙,只怕生机渺茫矣。”
闻此噩耗,林家妇人悲痛欲绝,当差昏厥过去。林家男人涕泗横流,跪地磕头恳求道:“真人,求求您救救阿福!”
黄真人无奈点头:“阿福命已丧狐仙,贫道也无力回天。”
“什么狐仙,害我儿命,我跟你拼了!”林家男子痛失爱子,怒火攻心,竟中邪般奋身跃入火窟。事发突然,众人皆未能及时阻拦,只能眼睁睁看他投身烈焰,焚烧至死。
黄真人下令:“大柱,速将林家主尸身捞出。”
李大柱心中惧怕,却不敢违逆师命,寻来绳索后,与两名村民合力才将火窟中的尸身打捞而出。
林家男人尸身焦黑,恶臭弥漫,且粘附着五具狐尸。
叶小柔目睹此景,忍不住呕吐。
此刻林家妇人苏醒,见丈夫已亡,顿时心神崩溃,再度晕厥。黄真人命人将她送回村中,随后命人取来雄鸡一只,割颈放血,将温热鸡血遍洒林家男人尸身,再将粘附的五具狐尸清除干净。
林家男人尸身横陈,漆黑如墨,周身遍布鲜红鸡血,血淋淋的尸骸看得孩童们胆战心惊,纷纷遵从大人之命回村。
此刻,现场仅剩凌云霄、叶小柔、黄真人及李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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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真人取出一道符纸,抛于林家男人尸身上,口中默念咒语。不多时,符纸燃烧起来,火光吞噬尸身。
李大柱问:“师傅,您此举是何意?”
“林家主含冤而死,怨气难消,若不妥善处理,恐化为厉鬼扰村。”
凌云霄注视火光,忽见尸身火焰骤灭。黄真人欲以三昧真火焚尽其怨气,却未料火势熄灭。
“妖孽!”黄真人面色微愠,吩咐道,“大柱,快去寻一口上等楠木棺材。”
李大柱急忙奔回村中,寻得一口棺材。
“师傅,棺材准备好了。”
黄真人道:“将林家主尸身放入棺材。”
“师傅,弟子……不敢碰啊。”李大柱面露惧色。
“平日为师教你之道何在!”黄真人怒斥。
李大柱心中惭愧,鼓起勇气,战战兢兢一番后,终将林家男人尸身放入棺材。
黄真人取出符箓,贴于棺盖之上,又将一柄桃木剑置于棺盖侧方。他手握朱砂红线,将棺木四周严密缠绕。待诸事妥当之后,吩咐李大柱寻找两名壮将棺木抬走。
玄明子问道:“师傅,徒弟请教,您先前此举是为何意?”
黄真人缓缓答道:“林彦遗体受狐妖邪气侵染,三昧真火难灭其邪。我将其遗体置于灵柩,以朱砂红线封固,旨在防范其尸变。待至明晨,其遗体邪气自会消散,届时便可安然入土。”
“那狐狸之墓应当如何处置?”
黄真人眉宇微蹙:“此墓怨气炽盛,恐引致血光之灾,需以土填平。大柱,此事交由你办。”
“怎么又是我?”李大柱唉声叹气,取来铁锹开始填埋。
不多时,墓穴中陡然升起一股黑雾,化为狐妖之形。李大柱首次见此场景,惊惧之下,连人带皋瘫坐于地。
“孽畜,冤有头债有主,你已夺取二人性命,何以不足以偿你血债?”黄真人横眉怒斥,指着那团黑雾道。
空中黑影阴冷回应:“尔等凡人屠我族裔何止百数,吾誓令尔等血溅五步。”言毕,空中黑影化作黑气,遁入墓穴。
黄真人长叹:“此墓中除狐妖幼崽外,尚有一狐妖修炼有成,想来亦在烈火中受创。狐妖心性睚眦必报,村民怕是有危矣。即便以我残年余命相搏,也要阻其复仇之举。”
语毕,他毫不犹豫取出一叠符箓,尽数投入墓穴。符箓瞬燃烈焰,焚化狐妖遗骸。火光冲天,恶臭四溢。他亲持铁锹,将墓穴彻底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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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返村途中,听闻林家妇女醒后骤然发狂咬人,继而奔回家中悬梁自尽的消息,皆是一叹,无疑为狐妖所为。
“师兄你看,她身后附着一具死狐狸。”叶小柔惊呼。
凌云霄细察,果见遗体肩头附有一具狐狸焦尸。狐狸尸身早已被黄真人以三昧真火化为灰烬,若非狐妖作祟,又怎会离奇般附于人尸之上。
“唉,因果轮回。”黄真人摇头叹息,命李大柱将遗体放下,差人将其与大年遗体并列。
两具木棺并排而置,其上贴满符箓,四角以镇尸钉封固,再以朱砂红线牢牢捆绑。黄真人仍不放心,又遣人觅得三只雄鸡与一盆黑狗血。他施法点燃北斗七星灯,以防狐妖借遗体兴风作浪。
凌云霄立于厅中,只见地面现出一幅太极八卦图,林家夫妇的木棺恰位于阴阳鱼眼处。
黄真人身披八卦道袍,手持青玉剑,桌案上摆满各类符箓,黑狗血、雄鸡血与糯米浆,皆为克制狐妖之物。狐妖报仇欲害村民,必借大年夫妇之遗体。今夜若能镇住遗体,狐妖纵有通天之能,亦无可乘之机。
凌云霄退回卧房,取出布袋中的两尊纸偶,随后步入厅中。他以符箓贴于纸偶躯体,分别置于厅内四角。纸偶仅巴掌大小,身绘红色咒文。一旦木棺中有异动,纸偶便会显现神通,协力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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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星光闪烁,桃源村归于寂静。黄真人已严令村民,今夜无论外界有何异象,皆不可踏出门户。
宅中,一名身影鬼祟之男子潜入至藏幽洞。
“唉,这大晚上的,可累死我了。”
说话的是黄真人之徒李大柱。藏幽洞乃封存孤魂之所,日常皆由黄真人亲自打理,今日因他需守护木棺,故派李大柱代劳。生者与逝者皆需洁净,每至此时,皆需虔诚清扫,以示对亡者的敬意。
李大柱手持鸡毛掸,轻轻扫去酒瓮上的尘埃。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一坛酒,其上朱砂书写“金秀玉”三字。
“此坛中之鬼,想必是一位美貌佳人。”他漫不经心言罢,忽闻洞内有女子声音响起:
“郎君,何以知妾貌美?”
“谁!”李大柱胆战心惊,周身颤栗着环顾四周,却未见丝毫人影。
“郎君,吾就在你身旁。”
那声音,妖媚而又勾魂,李大柱瞠目直视前方,赫然瞥见那酒瓮中摇曳的魅影。
“娘啊!!!!”
李大柱吓得双膝瘫软,伏地连连叩首,“鬼仙子,鬼祖宗,我家中尚有八十老母,望您慈悲为怀,饶我一命!”
洞内传来一道稚嫩女声的嬉笑:“嘻,这男子真是胆小如鼠。”
老者之声咳嗽几声,嘲讽道:“黄子韬真是老眼昏花,竟收了个脓包为徒。”
壮硕男声附和:“如此废物,理应抽筋扒皮,剁成肉酱!”
洞内顿时阴风骤起,酒瓮中孤魂厉鬼似被唤醒,齐齐讥笑着李大柱。
“鬼祖宗,我本就是个怂蛋,您们就当我是个屁,放过我吧。”李大柱卑微地哀求着。
“我们在内,你在外,又何谈如何放过你?”稚女之声再起。
李大柱闻此言,陡然振作,心中暗道:尔等鬼魅皆困于酒瓮之中,对我无可奈何。他朗声大笑,挺胸昂首:“你们这群渣渣,竟敢戏弄我李大柱,看我不教训你们!”
他怒火中烧,口唾如箭,正中贴在金秀玉酒瓮上的符纸。符纸上朱砂咒文遇唾液侵蚀,瞬息消融。
“郎君勿怒,妾身愿与君共度良宵。”
“你是鬼,我是人,怎么共度良宵?”李大柱疑惑。
“只要郎君释放妾身,妾身便伴君左右,生死相随。”
李大柱倒吸凉气,与女鬼谈情说爱,若被师傅知晓,恐要受皮肉之苦。她自己身材肥胖,面容凹凸不平,丑陋至极,村中女子见之皆避之不及。年近三十未谈过一次恋爱心中压抑,此刻竟有女鬼愿与其共度春宵,实令他左右为难。
“你叫金秀玉?”李大柱目光锁定她那坛酒瓮,开口询问道。
“妾身正是。”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妾身少时不幸遭歹人强暴,含恨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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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末年,世道动荡,贼寇横行。
金秀玉所在村落遭匪徒洗劫,村民尽遭屠戮。她那时正值妙龄,貌美如花,被匪徒拖入屋内,凌辱至死。死后怨气难消,化为厉鬼,寻仇报复。云游四海的黄子韬,见其怨气深重,遂将其收入酒瓮封印,待怨气消解,超度其魂。
李大柱听后对金秀玉心生怜悯,如此遭遇,真是悲惨
“妾身只求一可靠良人共度余生,郎君可否愿意?”
金秀玉媚眼如丝,蛊惑勾引着李大柱!李大柱气血翻涌,难以抵挡诱惑,伸指欲揭酒瓮封印,却又瞬间缩回。“不行不行,人鬼殊途,若被师傅知道可就惨了。”
“既如此,郎君无意于妾身,便罢了。”金秀玉泪如雨下。
“你先别哭,让我想想!”李大柱内心挣扎,反复思量了一番后,终选择放弃。
“抱歉小娘子,我师父性情暴烈,若让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咱俩到时都得完。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李大柱转身想要离去时,忽觉酒瓮震动。再看其上符纸封竟缓缓脱落,腾起一道白烟,白烟升腾,现身一名白衣女鬼,飘然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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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郎君释放妾身,妾身自当报答。”
“你你你怎么跑出来的?”李大柱看着面前金肌肤胜雪,秀发如瀑,曼妙身姿的女鬼,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是郎君助妾身得以解脱。”
原来,是李大柱的唾液消解了封印金秀玉酒瓮的符纸法力,金秀玉趁机逃逸。
“完了完了。”
李大柱听后大惊,对其哀求道:“鬼姐姐,行行好,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我难逃师父的责罚。”
“妾身如今得已脱困,如何回返?”金秀玉娇笑,忽然飘至李大柱面前,轻吻其面颊。
金秀玉为鬼魂,无法实质接触到人,李大柱只感一阵凉意与阴风拂面。
“多谢郎君。”金秀玉柔声一笑,飘然离去,不知所踪。
“糟了,女鬼逃脱,师父定会严惩于我。“李大柱惶恐无措,脚下不稳,踢翻一酒瓮。“砰!“酒瓮碎裂,涌出一股黑雾,现出一狰狞恶鬼。
“哇!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