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赫然现出一座水底古墓。
墓周遍布一人多高的水草,掩映之下,若非仔细探寻,实难察觉。
凌云霄悄然靠近,细观之下,发现墓前立有一块墓碑,碑文刻道:潭底冥冢,阴阳相隔,莫叹离愁空相思。生死茫茫,人鬼殊途,永不共处。
“装神弄鬼。”凌云霄剑气如虹,一剑劈向墓碑。
异变陡生,墓碑裂开一道缝隙,从中竟流淌出鲜红血液。血液融入潭水,迅速扩散,潭水为之泛红。
凌云霄大惊,墓碑怎会流血?此碑以木质制成,深深嵌入淤泥之中,露出水面部分约有一米之高。
凌云霄本欲掘墓一探究竟,奈何身上并无挖掘工具,且叶小柔仍在桥上等候,潭底古墓诡异非常,不宜轻易涉足,若墓中藏有厉害邪物,恐自身难保。权衡之下,他决定暂且放弃冒险。
此前桥上遭遇的白骨骷髅,仅是潭底古墓的守护者,而非墓主本身。骷髅深夜现于桥上,其意图令人费解。凌云霄凝视片刻那流血的墓碑,随即迅速游向上方。他探出头来,朝桥上喊道:“师妹,快拿根绳子拉我上去。”
鬼魅桥上寂然无声,凌云霄再喊一次,仍旧无人回应。他心中一紧,莫非叶小柔遭遇不测,此桥阴森诡谲,怪事频发,早知如此,断不应冒险至此。
忆起起石碑上的警示诗句:鬼魅桥上冤魂聚,生人勿近速远离。白日通行无碍,夜间厉鬼索命。
桥畔,凌云霄竭力呼唤叶小柔的名字,却未得丝毫回音。他心焦如焚,立即展开搜寻,及至桥之彼端,一阵阴风骤然而至。
凌云霄顿感头昏目眩,神思恍惚,倏忽之间,前方竟现出一座客栈。客栈内灯火辉煌,交织着欢声笑语与争吵之声。
“荒郊野外,哪冒出这般客栈?”凌云霄冷笑一声,双目炯炯凝视那朱红大门,其上悬挂一对楹联:不畏吝啬鬼,独尊财神尊。横批:财运亨通。
凌云霄一抬腿猛力踢开大门,一股寒冽阴风随之席卷而出,使人毛骨悚然。他适才自潭水中脱身,全身湿透,此刻被阴风吹拂,寒气透骨,不禁打个寒噤。立于门边,向内望去,只见客栈之内漆黑一片,先前的明亮景象转瞬消失,此刻已至伸手难见五指之境。
他取出火折,燃起星点火光,借其微弱光芒,毅然步入其中。“咔嚓”一声,他踏碎一物,俯首察视,方知脚下乃一根腐朽白骨。
此骨长约一尺,已然腐朽不堪,遭一踩踏,即刻化为齑粉。凌云霄并无惧色,反而愈发警觉,严密提防客栈中潜藏之险。此客栈显然非比寻常,极可能便是诱骗行人的鬼宅。
他于底层环顾一圈,未觅得叶小柔的踪迹。此处设有柜台,更有宴饮之桌,其上置碗碟、筷箸、酒壶等物,仿佛有人正在进食。拾起细观,方知此皆为亡者之物。
人逝之后化为鬼魅,流连人世,不愿轮回。生者便焚烧纸钱或其它物品,以示对亡者之敬奉。桌上诸物,表面看似餐具,实则乃纸灰所化。
贫寒之家祭奠祖先,多以低廉纸钱为礼;富贾豪门则花样百出,或烧屋舍衣裳,或焚鬼童子、鬼新娘。鬼童子、鬼新娘即纸扎人偶,献予先祖,于阴间侍奉其日常生活。
世人以为如此敬奉,便能得祖先庇佑,飞黄腾达,一生平安。殊不知先祖化鬼之后,或投胎转世,或滞留人间为孤魂野鬼,断无保佑子孙之理。
鬼魅无法赐人富贵,唯能带来厄运。
身为玄天弟子,凌云霄责任便是伏妖诛邪,遇善鬼则施法超度,逢恶鬼则直接铲除。
沿阶梯登上二层,耳畔传来女子嬉笑声。他精神一振,猛力推开房门,但见屋内设有一榻,铺有被褥,而女子笑声却已微弱难辨。凌云霄勃然大怒,一剑劈裂案几,以此泄愤。他破坏客房之举,自是招致无尽烦扰。
客房内女子笑声时东时西,飘忽不定。
“何方妖孽,速速现身!”凌云霄环顾四下,只见周遭一片漆黑。女子笑声戛然而止,客房陷入死寂,静得连一根针落地亦能听见。
“你若再不现身,休怪我无情!”凌云霄取出一道灵符,默念口诀,灵符瞬间燃起火焰,照亮四周情景。他冷哼一声,将灵符抛掷而出。此符能自动追踪鬼魅藏身之处,但弱点在于无法对鬼魅造成实质伤害。
灵符在空中悠悠燃烧,盘旋一周后,陡然疾冲向屋之西隅。一声哀嚎响起,女鬼立时显形。
凌云霄一见之下,惊艳不已。
此女鬼身着素白长裙,乌黑长发如瀑披垂,散发摄人心魄的魅力。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挺直鼻梁下,红唇娇艳欲滴,曼妙身姿若隐若现,极具诱惑。只需一眼,便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凌云霄见到她后,久久无法移开,似已被深深迷住。
女鬼掩唇轻笑,缓款走近,口中喷出一股异香。凌云霄吸入香气,迷迷糊糊间便落入女鬼怀中。
凌云霄躺于榻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女鬼,默不作声。女鬼正要吸食精气,却被一张灵符贴身击飞,摔落在地。
凌云霄坐起身,嘿嘿笑道:“你这死鬼,还想勾引本道爷。”
女鬼惊讶道:“你已吸入我迷魂香,为何不受我掌控?”
“只因我体质特异,你之迷魂香对我无效。”凌云霄初见女鬼时,佯装被她迷惑,待女鬼将他推倒榻上之际,猝然施放灵符,重创于他。
女鬼以为已将凌云霄控制,毫无防备,竟被灵符轻易伤及躯体。女鬼心中愤恨,今日竟被一名小小修士破了迷魂术。
女鬼娇嗔道:“你真是狠心,竟对奴家如此粗暴,无视我一番好意。”
凌云霄满面怒容,厉声质问:“你图谋吸我阳气,我还要感激你不成?此地是什么鬼地方,你们将我师妹藏哪里去了?”
“你口中的师妹,是何人?”那女鬼魅惑之声飘忽响起。
“我师妹半个时辰前踏入此境。若告我其下落,便饶你一遭。”
“可奴家真的不知。”女魅坐于冰冷地面,摆出一副凄婉之态。
“莫再装腔作势,若不吐实情,我将你打得魂消魄散,永世不得轮回!”凌云霄手中赫然现出一道炽热符箓,威吓女鬼。
女鬼凝视着灵符,身形颤抖,惊惶道:“那位姑娘被邪神大人带走了。”
“谁是邪神?”凌云霄询问。
“邪神是这里的主人。”女鬼颤颤巍巍道。
原来女鬼是邪神的奴仆,在这鬼宅之中,尚有诸多同类幽魂供其驱使。邪神将她们摄入鬼宅,施以禁咒,令其永世不得脱逃,为其劳役。
凌云霄追问:“邪神将我师妹囚于何地?”
“我不知。”女鬼惶恐至极。
“你若再敢隐瞒,我真的对你不客气!”凌云霄目光如炬,手中符箓瞬间燃起炽烈火光。
女鬼触之,立时发出焦灼之声,他惊恐万状,膝行而拜:“道长饶命,我实不敢言,否则邪神必会将我吞噬。”
凌云霄冷哼:“邪神有何等能耐,竟令你如此畏惧?”
女鬼颤抖道:“邪神修为深厚,喜食鬼魂,曾有数位姐妹因稍有违逆,便被其一口吞噬,其景恐怖至极,至今仍令我心有余悸。”
凌云霄心下一凛,食鬼之行径,此邪神究竟是何等妖邪?
“他抓我师妹所为何事?”
女鬼答道:“邪神觊觎阳世美貌女子,欲与其双修。我生前也是被邪神所擒,便遭其强暴,其后,我血肉被其吞噬,魂魄则被囚禁于此,永无解脱之日。”
“原来是这样?”凌云霄难以置信。
女鬼点头道:“道长师妹若落其手,必如我般,肉身受创,魂魄囚禁。”
凌云霄怒火中烧,紧咬牙关,厉声喝问:“邪神将我师妹囚于何处?”
“我真的不敢说。”女鬼胆怯不已。
“还不肯说?”凌云霄从行囊中抽出一根柳木枝,狠击女鬼之身。女鬼哀嚎一声,身上现出一道裂痕。他毫不手软,挥舞柳木枝狠抽不止。柳木枝击打女鬼,发出刺耳之音。女鬼身形渐缩,瞬息化作稚童模样。
女鬼跪地乞怜:“道长饶命!我愿告知。”
凌云霄止手,道:“只要你指明邪神所在,我定能将其铲除,救你脱困,并为你做法超度。”
“当真?道长可莫要戏弄于我。”女鬼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凌云霄厉声催促。
“道长请随我来。”女鬼身形虽变,衣物却未随之缩小,一个幼女身着成人衣衫,颇为不伦。
二人步出房门,踏上阶梯,行至五层,转入一条秘道。凌云霄紧随其后,只见秘道深邃难测,不知通往何方。
秘道尽头,现出一间客房,门前立着两名凶神恶煞的厉鬼。厉鬼手持鬼头刀,面色青绿,獠牙毕露,身形魁梧。
女鬼道:“邪神便在前方室中,门外守卫凶猛,道长还需小心。”
“你在此等候,我去杀了这两名守卫。”凌云霄嘱咐一声,悄然逼近。
厉鬼察觉生人气息,怒喝:“何人胆敢擅闯此地?”
凌云霄傲然回应:“小爷乃玄天道宗弟子,今日特来送你等归西!”言罢,他拔出辟邪剑,疾冲而去。
厉鬼并非易与之辈,挥舞鬼头刀迎战。凌云霄剑势凌厉,大开大阖,直杀得厉鬼哀嚎连连。
凌云霄取出两张五雷符,贴于厉鬼身上。厉鬼惨叫连连,周身雷光闪烁,顷刻间化为乌有。
除去守卫后,凌云霄一脚踢开房门,却发现室内空空如也,连床榻桌椅皆无,屋内空旷,他顿感被骗。
此时,女鬼早已逃之夭夭,踪影全无。
凌云霄怒不可遏,竟被女鬼戏耍。他强压怒火,思索起来:屋内空空,门外却有守卫,其中必有蹊跷。
于是心念微动,步入屋内,目光落在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