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霄步入亡者门前,只见此处人潮汹涌,围得水泄不通。乡民们将门户堵得严实,三人费尽周折才挤入其中。
进入屋内,四具遗骸并排而置,皆覆以白布。李大嘴的弟弟守在尸身旁,悲痛欲绝,泪水涟涟。
七老大宽慰道:“勿要过于哀伤,死者以逝,节哀顺变。”
“唉,兄长因口无遮拦,恐是触怒了哪位仙家,致遭此横祸。”李大嘴的弟叹息道。
凌云霄对此言充耳不闻,专注审视那些遗体。四人离世之状异常诡谲,无外伤、无内伤,亦无中毒迹象。他们面容扭曲,似是遭遇极度惊骇之物,被生生吓死。屋内并无搏斗痕迹,整洁如常。李大嘴一家三口,面色青白,躯体僵硬,极有可能发生尸变。
凌云霄直言:“死因离奇,恐有尸变之虞,宜尽早殓棺下葬。”
李大嘴的弟弟难以接受,自家兄弟不明不白死去,怎能草草安葬?
凌云霄正色道:“查明凶手需时日,若发生尸变,伤及乡邻,届时谁能担责?”
李大嘴的弟弟闻此言,不禁心惊,只得点头应允。
凌云霄取出三两银子交付七老大,命其购置木馆,料理丧事。七老大接令而去,购得三具棺材,成人用大棺,孩童用小棺。
七老大将李家三人遗体逐一入棺,以镇魂钉封固。
然而,抬棺一事却成了难题。先前抬石棺之人因受惊受伤,此刻无人敢再担此重任。抬一具棺至少需两人,七老大孤身一人,如何能成?
凌云霄心生一计,他向村中壮丁发出邀约,凡愿协助七老大抬棺者,皆可获奖赏。抬棺乃阴煞之事,既辛苦又晦气,众人皆不愿为之。
叶小柔抛出一袋银子,高声呼喊:“谁愿随七前辈抬棺,每人一两银子!”
果不其然,重赏之下,勇者涌现。众青年纷纷报名,皆为酬金所动。抬棺人手集齐,七老大率众壮丁,将三具棺材抬离村庄,择一风水佳处安葬。
叶小柔轻叹:“师兄,我们此番在这村子里已耗费一百多两银子了。”
凌云霄淡然道:“金银财宝,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散尽还可复得,们理当取富济贫。
叶小柔追问:“师兄,这一家人死得扑朔迷离,你可有线索?”
凌云霄思索道:“非人所为,必是鬼魅作祟。料想他们是被恐怖之物惊散魂魄,以致身亡。只需觅得其魂灵,真相自会揭晓。我在村中搜寻一圈,未见有价值线索。”
寒意渐浓,岁末将近,仅余两月便是新春佳节,此刻身着单衣,已感微凉,需添置棉袍。
村中有一间裁缝铺,所制衣物皆极雅致。凌云霄带着叶小柔,步至村之西隅,步入此裁缝铺,欲订制两套冬衣。
店主年逾四旬,膝下有一女,正值双十芳华,容貌出众。少女乍见凌云霄,面泛桃红,心如鹿撞,久居乡野,忽逢如此俊俏少年,不禁暗生倾慕。
少女面色如熟透之红苹果,偷瞥凌云霄一眼,便羞涩低头,匆匆返回闺房。
叶小柔见状,心中醋意翻涌。
凌云霄痛呼一声,抱怨道:“师妹,你踩我作甚?”
“自己想想。”叶小柔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凌云霄急急追赶,此时乌云蔽空,大雨如豆,瞬息淋湿二人衣衫。二人冒雨疾奔,终至七老大家中,急急更衣。寒气逼人,若衣衫湿透,易染风寒。
在七老大热情招待下,二人享用热腾腾的饭菜,农家人勤于劳作,菜园中所植蔬果皆为餐桌佳肴,纯天然之物,食之安心。饭毕,众人回屋安歇,前夜于古墓历险,早已疲惫不堪。
次日晨曦微露,凌云霄醒来,闻得一桩恶讯。刘大刚娘子惶惶然奔至七老大家中,泣诉其夫一夜未归,行踪不明。
家中有事,自当相助。七老大闻此,即刻发动全村人寻觅失踪的刘大刚,凌云霄无事可做,亦参与其中。
刘大刚胆大妄为,常做些偷鸡摸狗之事,村人皆厌恶之,若非看在七老大面上,无人愿帮其忙。众人搜寻一圈,未见刘大刚踪迹。刘大刚不在村中,究竟何往?
此时村中谣言四起,有言刘大刚得罪山神,被捉去为奴;又有言他曾于山坡挖土救人,触怒古墓妖邪,遭其擒拿。凌云霄闻知刘大刚前夜亦曾涉足山坡,心有所动,遂前往古墓探查。
凌云霄步入古墓,惊见刘大刚竟跪于石棺之前,双手合十,似在虔诚祈愿。凌云霄近身轻触,刘大刚身躯颓然倒地,已然身亡,更为诡异的是,其双眼珠子消失无踪,仅留两处血洞。
恰逢此时,七老大与众村民闯入墓室,目睹此骇人一幕,皆以为遇鬼,惊恐逃离。刘大刚之妻扑至丈夫尸身之上,悲痛欲绝。
七老大惊骇不已,问道:“此乃何故?大纲怎会死于这里?”
凌云霄目光凝重,注视石椁,沉声答道:“必是石棺中邪祟所为。”
刘大刚之妻哭喊:“夫君已逝,我也不活了。”言罢,竟如鬼魅附体,一头撞向石棺,昏厥过去。
凌云霄心头一紧,急忙探查刘氏的状况。所幸,她仅是头部受创致昏厥,并无致命之险。
叶小柔将刘氏背离古墓,寻大夫妥善包扎伤口。
凌云霄目光凝定于石棺之上,眼前一幕令其愕然。刘氏碰破之处,留下一方巴掌大的血痕,尤为醒目。更诡异的是,这血迹竟在逐渐消融,仿佛被石棺吞噬一般。凌云霄目睹此景,心潮澎湃,这石棺竟有吸噬人血之能,血迹无声无息融入其中,令人不寒而栗。
不多时,其躯体竟化为一堆白骨,皮肉瞬间消失无踪。平日里自诩胆大过人的七老大,此刻面对如此异象,亦是精神崩溃,难以承受这超乎常理的恐怖景象。
凌云霄沉声安抚:“前辈,切莫慌乱,此事万不可泄露,以免引发村民恐慌。”
七老大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心境,颤抖回应:“知晓,我断不会胡言乱语。”
凌云霄分析道:“此处诡异之事,定与这石棺脱不了干系。为防他人再蹈覆辙,需封闭墓道入口。”
“明白,我即刻去安排。”七老大身躯颤抖,惶恐之态毕露,匆匆退出古墓。
凌云霄并未急于离去,目光依旧锁定石棺,暗思对策。此棺邪气深重,必须设法抑制。他忆起玄天秘传阵法中,有一“四象镇邪阵”,可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之力,封镇邪秽。
凌云霄从行囊中取出四根铁杵,依东南西北方位插入石棺四周。继而取来四张灵符,以指尖血书四神兽名讳于其上,一一贴附于铁杵之上。随后,他盘坐于地,启动阵法。
“天地交泰,阴阳交汇,四象神威,镇压邪魅!——四象镇邪阵!”凌云霄一掌击地,地动山摇,四铁杵随之震动,灵符爆发出耀眼光芒,直冲云霄,彼此相连,将石棺牢牢笼罩。四大神兽虚影显现,怒吼震天,合力压制石棺邪气。
石棺在四象镇邪阵的压制下,归于沉寂,但其苏醒之时,难料有何异变。凌云霄长叹一口气,只要此阵不失,邪物便无法祸害人间。他取出一张灵符,焚烧了刘大纲的遗骨,愿其魂安,世事无常,当珍视当下。
然而,当他欲离开墓穴时,却发现墓道已被封堵,仅留一道狭小缝隙,内中黑暗可怖。
凌云霄急唤:“诸位且慢,我尚在洞里!”
七老大闻声,立即命人暂停填土。“小友,你怎还未离去?”他误以为凌云霄已先行离去,故急令众人封堵洞口。
“快让我出去!”凌云霄在洞口处高声疾呼。村民闻言,连忙挖掘,终将凌云霄救出。
凌云霄脱困而出,大口喘息:“幸好及时脱身,否则就要被你们活埋了。”
七老大关切询问:“小友,你在里面究竟做了何事?”
“那石棺邪气太盛,我恐再有村民受害,故布下阵法,耽误了时间。”凌云霄解释道,“劳烦诸位继续封堵洞口,午时我请你们饮酒吃肉。”
村民们手持铁锹,欢声雷动,齐心协力再次填堵洞口。不久,洞口便被泥土完全封闭。七老大于洞口前焚香祭拜,祈求上苍庇佑,勿使古墓邪物再扰人间。
仪式完毕,村民们陆续撤离山丘。
凌云霄远眺青冥山,云雾缭绕,深邃莫测。古墓隐匿于山中,其中潜藏的妖邪鬼魅实难估量。此前盗墓贼破开古墓入口,破坏风水,致使灵气泄露,墓主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村民们恐将面临一场浩劫。
山路因昨夜雨水湿滑,凌云霄下坡时不慎滑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一身泥泞,狼狈不堪,不禁苦笑:“真是流年不利。”
凌云霄返回村落,沐浴更衣。他之前所穿衣物已在火中化为灰烬,导致他从棺中脱身时衣衫不整。现所穿之衣皆为七老大所有,七老大有多套新衣未穿,慷慨赠予了他。
正午时分,凌云霄在村中小酒馆宴请出力的乡亲们。酒馆乃梁寡妇经营,不过将两间民房打通,摆上几张桌椅便开业迎客。梁寡妇虽操持农事,经营酒馆,却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颇为富足。
梁寡妇年近不惑,保养得宜,看似三十许人。她身材丰腴,引得众多单身汉垂涎。因其无法生育而遭夫家遗弃,故选择独身度日。她厨艺精湛,烹制了几道地道农家菜,还炖了一锅香浓排骨。
凌云霄与众乡亲围坐一桌,把酒言欢,畅快淋漓。乡亲们对凌云霄的过往经历颇感兴趣,他豪爽应答,将昔日随师游历江湖,降妖伏魔的故事加以渲染,讲至高潮处,引来阵阵掌声与欢呼。
酒足饭饱后,乡亲们纷纷散去,仅剩七老大与凌云霄。
凌云霄含笑叮嘱:“在我离村之前,夜间务必多加防范,尤其是那些戴面具的浪荡之徒,切记小心。”
言罢,凌云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