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道歉
寂静廖夜，村子里的灯火俱已熄灭，只余一片冰冷冷的黑。
偶尔有几声狗叫响起，在空旷的夜色里传得很远，随后整个村子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易楠没有睡去，睁着眼睛侧躺在床上，直至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能看见隐隐约约微弱的光线。
沉默了许久。
他终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小声问道：
“睡…了吗？”
“……”
“你……生气了？”
“……”
“唉～～”易楠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
头侧有声音响起。
“欸……？”
“没有生气。”那个不大的声音强调了一遍。
“那你转过来。”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易楠就见他前面那个背影动了一下。
“嘎吱，嘎吱……”
下方的木质床板发出微妙的轻响，陆程光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与易楠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黑亮的眼睛看着他，默不作声。
房间里的单人床狭小，本就堪堪只够两个成年人平躺，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两人之间仿佛划了道无形的界限。
纵使都睡在了一张床上，又非得空出那么些许的空隙。
即便是适才陆程光在床上转身的时候，他也楞是避免和易楠发生丁点儿身体接触。险些一骨碌掉下床去。
迎着陆程光清正坦荡、毫无保留的目光，易楠无声地咽了咽口水。
突如其来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突然，他半阖眼皮，仰起头吻上了陆程光紧抿的唇角，温软了语调，喃喃道：
“喂，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其实，我回来这里，是因为……”
“唉……”陆程光心中仅剩的那点酸涩与隐约的怨怼全数化为了一声浅浅叹息。
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程光随即长臂一展，五指落在了易楠肩上，两腿一绞，把他整个人都往怀里带了带，床上的两个人瞬间就严丝合缝起来。
他闭上眼睛，吐出略略冷硬的两字，
“睡觉。”
听到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易楠的唇角却不由得微微翘起。陡然放松了身体，在陆程光暖炉一样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进他的胸口脆脆地应道：
“哦。”
感受着怀里柔软的触感，陆程光不再动作，瞬间红了耳尖。
“暖和……”
易楠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接着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楠的眼还没睁开，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床铺。
虽然留有余温，但……是空的。
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一下子睁开了眼，被子从肩头滑落，刺骨的空气顿时裹挟着寒意渗进来。
昨晚……是做梦了吗？
就在易楠愣神的时候，有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烧了热水，去洗把脸过来吃早饭。”
房门打开，陆程光正在外间的餐桌旁摆着碗筷，厨房的炉灶许久不用了，他去外面买了些吃的回来。
易楠用温热的水拍了两下脸后，立即回到了餐桌边上。
发现昨天他随手放在那里的纸袋子已经空了。
易楠看了看在挪凳子的陆程光，眼带笑意，问道：“陆程光，那个烤红薯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陆程光疑惑地抬头，“烤红薯……？”说完看了一眼已然空空如也的纸袋子，里头还留着几片红薯皮的残骸。
餐桌旁蓦地有一瞬间的沉默。
就在这时，蓬头垢面的罗子青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
“楠楠，不好意思啊，昨晚实在太饿了，就吃了你放桌上的烤红薯。”
闻言，易楠抬了抬眼，额角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五指握紧又松开，
“……是…你吃了？！”
罗子青抠了抠牙缝，不甚在意地随口道：“对啊，就是已经冷了，没那么好吃。”
“罗、子、青——！”
看着易楠嘴角含笑，缓缓从口中喊着他的名字，罗子青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不是吧，他不过就是吃了一个冷掉的烤红薯而已，至于嘛……
罗子青慢慢挪动脚步，从门口走过来，躲到了陆程光的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惧怕地小声说道：
“程子，你家那位好像要像剥红薯皮一样把我活剥了。”
“是吗……？”陆程光握着手里的筷子，咯吱作响，也淡淡地笑了起来。
罗子青猛地往后跳了一步，做了个防御的姿势，“什么鬼！难道你也要为了个烤红薯和我动手？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都喂了狗吗？！”
“行行行！我去给你们买回来还不行嘛。你们这烤红薯还是金子做的不成？不对啊，不然我吃了就死了。”罗子青惊骇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副真在怀疑吃了金子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易楠大笑了起来，上前一步，覆上了陆程光的手，接过他手里攥着的一次性筷子。
“陆程光，红薯还是刚烤出来，热的时候最好吃。也不知道那个大爷今天还会不会出摊，我们晚上再去买。”
“好，晚上再吃。”
陆程光点了下头，目光柔和地看向易楠。
罗子青鄙夷地朝两人翻了个白眼，“喂，你们不是吧，玩我呢，闪得我眼睛都要瞎了。”
“谁让你偷吃了我给陆程光买的烤红薯。”
易楠撇撇嘴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喝了口香甜的豆浆，又挑了根不大不小的油条吃了起来。
“楠楠，你也太顾此薄彼了吧，都给程子买了，怎么没想着给我也买一个呢，合着单身狗就是连个烤红薯也不配拥有呗。”罗子青欲哭无泪，对着两人控诉道。
陆程光给他嘴里塞了个大馒头，“快吃！吃完就该去二道坎所里了。”
易楠：“对了，你们昨天去农场找周承杰有查到什么吗？”
陆程光目露凝色：“我们到的时候，周承杰没在农场里。倒是在那里见到了向他讨债的投资人，据他们所说，周承杰在四日前就突然消失了，电话也打不通。正好与石义康出事的时间相符。现在还在调查他的去向。”
罗子青：“我感觉会不会是毛文珠把她的情人给藏起来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陆程光想到了毛文珠院长办公室里的那个私密的休息室，将豆浆一口气喝完。
“石义康的尸体是当地一位村民在二道坎田垄旁的篱笆房发现的，身中数刀。那小篱笆房，平时主要是农户用来堆放一些农具和肥料。事发地点并没有监控，且因为化雪的影响，在现场留存的痕迹很少，被害人的手机也不知所踪。我们现在还在走访案发当时的目击者。
至于尸体，已经送回安宁进一步尸检，只能寄希望于在尸检的时候能不能发现关于凶手的决定性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