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同安郡王李珣被带上了刑部大堂。
今年三十岁出头的李珣生的高大魁梧,身高超过六尺,浓眉大眼,国字脸,高鼻梁,乍一看与李琚还有几分相似。
被抓到刑部大牢已经三天了,到现在李珣还不知道原因。
因为他的身份是郡王,所以不用下跪。
来到大堂上站定,李珣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场的三人,全都认识,刑部尚书萧隐之、宰相裴宽,以及与自己私交还算不错的荣王李琬。
这可是大唐三大司法部门的主官,三位大佬坐在一起审讯自己,李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稳定了下心神,已经三天没有洗脸的李珣拱手问道:“不知本王犯了何事?你们刑部无缘无故的把我抓进大牢,还弄了个三司会审,总该让本王弄个明白吧?”
“啪”的一声,萧隐之手中的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这是他惯用的一招,因为出乎预料的响声可以震慑罪犯的心理,坏处就是比较“废手”。
“李珣,你自己犯下的事情难道不知道吗?还在这里明知故问?”
李珣面无表情的道:“本王犯了什么事?我在自己家里遛鸟犯了哪条王法?被你们刑部的差役无缘无故的抓来不说,还弄了个三司会审?”
“哼哼……你休要在这里巧言令色,你的妻舅高堂隆已经全部招供,本官劝你就不要再负隅顽抗了。纵然你贵为郡王,我刑部的板子也不会留情!”
萧隐之捻着胡须,用阴狠的目光盯着李珣恐吓道。
李珣闻言报以冷笑:“本王倒要试试你们刑部的板子有多厉害,你倒是来打啊!”
“……”
萧隐之顿时语塞。
他这才意识到,按照大唐律制,李珣的身份还真不能对他用刑。
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翻了车,当真弄得威严扫地,甚至没法再继续审问了……
“李珣啊,本官来问你,你可认识高堂隆?”
坐在旁边的裴宽把话接了过去,毕竟三司会审已经进行了两天,也该拿出个结果来向圣人禀报,御史台的事情积压了一堆,自己可没工夫整天耗在这桩案子上。
裴宽的态度比萧隐之和蔼了许多,这就不至于引起李珣的反感。
只见他拱手说道:“回裴相的话,高堂隆乃是本王的妻舅,莫非他犯了事?”
望着李珣一脸诧异的表情,裴宽还有旁边的李琬都吃不准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毫不知情?
裴宽道:“刑部在高堂隆的家中搜出甲胄二十副,弓弩五十把,你可知道此事?”
按照大唐律制,甲胄、弓弩都是最高等级的违禁品,寻常人私藏一两副就要面临牢狱之灾,高堂隆的家里搜出来这么多,往轻了说这是杀头之罪,往严重了说给他扣上一个谋反作乱的帽子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裴宽这样问自己,那就是意味着在他看来这件事与自己有关,李珣这才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自己被抓进刑部大牢绝不是关几天吃点苦头这么简单,而是奔着让自己家破人亡的节奏来的!
“高堂隆他只是个贩酒的商贾,虽然平日里爱吹牛,但绝对没有胆量私藏兵甲,是不是搞错了?”李珣急忙拱手求证。
萎了半天的萧隐之再次把话题抢了过来,手中惊堂木在桌案上一拍,叱喝道:
“高堂隆家中的甲胄已经被人赃并获,高堂隆也已经伏罪,李珣你还要在这里装模作样吗?本官劝你坦白交代,免得……免得白费唇舌。”
李珣嗤之以鼻:“如果你这样说话,本王拒绝回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萧尚书,还是让裴相来审吧!”
坐在右边的李琬再也听不下去了,开口让萧隐之闭嘴,你这样带着情绪审案子,能得到什么真相?
“好好好,就让我来问问同安郡王。”
不等萧隐之表态,裴宽就笑着应承下来,继续审问李珣。
“郡王啊,刑部从高堂隆的家中确实搜出了二十副甲胄与五十把弓弩,禁品目前都保存在刑部库房,高堂隆对此也供认不讳,这点没什么可质疑的。”
李珣脸色凝重的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既然他已经认罪,那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便是,本王绝不护短。”
“呵呵……”
裴宽笑着道,“可高堂隆说这批兵甲是你藏在他的家中,可有此事?”
“他放屁!”
李珣既吃惊又不意外,这件案子果然牵扯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我压根就不知道高堂隆私藏兵甲之事,他家里的这些禁品与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裴宽笑着道:“来人,带嫌犯高堂隆上堂。”
相比于萧隐之的生硬无情,裴宽的声音更有亲和力,还透着一股以柔克刚的威严。
片刻之后,昨天挨了将近二十杖的高堂隆在两名差役的牵引下,脚步蹒跚的走上了大堂,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敢直视姐夫李珣。
裴宽问道:“嫌犯高堂隆,你可认得眼前之人。”
高堂隆低着头道:“他是我姐夫同安郡王李珣,庶民自然识得!”
“你个胆大包天的,竟敢私藏兵甲?不要喊我姐夫,等我出去就要跟你二姐和离!”
看到高堂隆这幅模样,李珣就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把高堂隆踹倒在地。
“大胆!”
萧隐之再次跳了出来,“嫌犯李珣竟敢咆哮公堂,来人,给他上枷锁。”
李琬生气的警告李珣:“李五郎,这是三司会审,这不是你们同安郡王府,这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
裴宽也觉得李珣情绪有些激动,对于萧隐之的命令没有表态,于是李珣被当堂带上了枷锁。
给李珣带上枷锁之后,萧隐之总算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伸手示意裴宽继续审问:“裴相,请继续!”
裴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嫌犯高堂隆,本官问你,你家中的兵甲从何而来?你可要想好了说,胆敢信口雌黄,捏造事实,罪加一等!”
昨天晚上,高堂隆与一个有些年龄的犯人关在一起,彼此谈了半夜的心。
听说这个犯人曾经做过县丞,于是高堂隆便把自己的境遇和盘托出,请教这个狱友自己应该如何抉择,才能活下去?
这个狱友告诉高堂隆,你贩卖兵甲肯定是死路一条,你死了还不算完,你的老婆会被送进教坊司为娼妓,你的儿女也会被发配为贱籍;你要想活命,只能咬住是别人藏在你这里的……
一夜辗转反侧,高堂隆更加铁了心“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想活下去只能咬死这些禁品是李珣藏在自己家里的。
再加上李珣刚才踹了自己一脚,还扬言要跟自己的姐姐和离,高堂隆更加坚定了诬陷李珣的决心。
“启禀三位大人,这批甲胄与弓弩乃是同安郡王李珣藏在庶民家里的,他让我不要走漏风声,说以后还要弄几百副甲胄藏在我家中,等时机成熟准备干一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