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汗水顺着头上流到脖子里,再滑落到后背,一路下来,使刚才还处在极度兴奋和嚣张状态下的裘千仞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此时,看着树上这个青衣少年,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在那个青衣少年从树上旋转着轻飘飘落下来的时候,并未抽出身上的长剑,这使得裘千仞暗暗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青衣少年不准备为难裘千仞,他以绝顶的轻功从那足有十几丈高的树上飘落下来,站稳之后,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上官飞儿和薛空灵,随即皱了皱眉头,接着慢慢走上前去,将上官飞儿的衣服一一拾起,又重新盖在她身上。
裘千仞刚才见青衣人少年朝自己走来,想退,可双腿发软,却也不敢退,又见他径直走到上官飞儿面前,拾起地上刚才自己撕掉的衣服,替小师妹盖上,一切都显得那样平静,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男人的自尊使他本能的感到有些愤怒。
他本想趁着青衣少年去捡拾地上衣服的空隙,突然使出双掌将对方击成重伤,可内心争斗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好在他没有动,否则他此时想动也不能动了。
因为在青衣少年弯腰拾衣的那一刻,他手里刚才横拿着的长笛已不自不觉间变成竖持,而笛口的方向也正对着裘千仞的胸口,显然只要裘千仞一动,肯定瞬间就会没命。
裘千仞是一个危险且又极有城府的人,没把握的事,他绝不会干。他曾亲眼目睹青衣少一剑刺杀少林寺十八罗汉,很清楚对方的剑法已致巅峰,瞬间就可致人死命,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聪明和泠静带给他的回报,让他免于一死。
一个剑法达到巅峰状态的人,就算手里拿着一根稻草,也足以在瞬间致人于死地,何况是一根长长的铜笛?
裘千仞无疑是聪明的,这一次的博弈,他又赢了。
青衣少年替上官飞儿盖好衣服,这才慢慢站了起来,站在裘千仞一米之距,泠泠的注视着他,目光好似一把利剑,足以瞬即刺透他的心,然后杀死他,直看得裘千仞心里发虚,一动不敢动,半晌才道:“你很聪明,也很泠静,本来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杀你一百次都不足为过,不过,就凭你这份聪明和泠静,我决定放过你!”
这下论到裘千仞吃惊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眼前这个青衣少年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
一时间,他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在他还有些骨气,没有立立即跪地答谢,只是泠泠的看了青衣少年一眼,随即抱拳说道:“裘某今日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还请阁下报上大名,日后裘某学得一招半式,再寻阁下指点不迟!”
他的话,无疑是告诉青衣少年,今日你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打不过你,只能认栽,可是这笔帐日子老子一定会算。
青衣少年泠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凭你也想知道我的名字?倘若你是一个人物,日后我自会前去寻你,给你一雪今日之耻的机会,倘若你不是那块料,就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青衣少年的桀骜,清高、无视,再一次深深刺痛了裘千仞的心,使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武功,以雪耻辱。
此时,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已被对方一层层剥下,是那样彻底,心中极度的愤怒,让他想发狂,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丝毫没敢表露出来,随即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他说完便转身欲离去,临走之时,却又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小师妹,眼中满是惋惜,足足怔了半分钟,这才长叹一口气,随即快步离去。
薛空灵眼见上官飞儿脱离魔爪,又见裘千仞落荒而逃,顿时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努力抬起的头颅重重垂了下来,嘴里直喘着粗气。
此时,也许他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去想。
可青衣少年却偏偏不让他休息,他对于裘千仞的离去,都没看一眼,却只顾盯着薛空灵看,此时眼见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随即信步走了过去,慢慢蹲了下来,又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泠声说道:“你真没用,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太令人失望了!”
**裸的羞辱,使得薛空灵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流下,使他显得那样无助。
一边的上官飞儿却在拼命的摇头,似乎想要为薛空灵出言辩白,可却始终说不出话来,眼中含了多时的泪珠,在刚才即将遭受凌辱时没有流下来,现在却流了下来。
青衣少年不理会薛空灵的痛苦,继续说道:“我认识一个奇人,他武功卓绝,天下间鲜有对手,可纵算如此,一生经历了无数次痛苦,眼看所有亲人爱人一次次离他而去,却总是无能为力。每一次,他都眼睁睁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惨死,虽然他自创了天下间最好的剑法,可却始终无能为力,以至痛苦终生,一生只能生活在悔恨中度过。他曾告诉我,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就算拥有世间再高的武功,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如同废人一个?”
他说到这里时,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薛空灵,见他眼神里满是死灰色,不由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道:“所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不要让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任何伤害!否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就在这个时间,若芷清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她听到青衣少年的话,眼看着薛空灵就那样无助的躺在地上,像一条死狗一样,似是觉得替他委屈,随即大声辨解道:“不!他已经尽力了,他不是废物!”
薛空灵的心,再一次被若芷清的话深深刺痛。
“废物”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并深深刻了下来,此时,他在心里质问着自己:“我不就是一个废物吗?我眼看着自己的恩人被人虐打成这样,却只能像个木偶人一般,任人摆布利用,却不知道反抗,这不正是废物一个吗?我连大哥哥送给我的天剑都保不住,让人给抢了去,难道还不是废物吗?我明知道裘千仞那恶贼要糟蹋飞儿,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却又无能为力,我还算什么男人呢?不错!我本来就是一个活死人,活死人不就等同于废物吗?什么天底下最聪明的人,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看分明就是天底下最没用、最窝囊的废物才是!我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此时,他的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斗争,强烈的自责着,他在质疑自己的生命,质疑自己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