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吐得天昏地暗,腹中空空,薛空灵方才止住,随即又借着浮水之力,向上攀爬了数百米,却再也不敢扭头看那尸体了。
如此,在黑夜中也不知爬了多久,薛空灵只觉那洪水竟不再向上浮,竟开始慢慢消退,水位越来截止低。
说也来怪,那洪水涨时,来的极快,去时退的也急,好似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瞬间被吞噬待尽。
不到一个时辰,薛空灵再往下看去,却又心中一惊,只见洪水已落下百余,那些尸体离自己也越来越远,最后竟变成一个个小黑点。
再抬头看看上面,仍是不见尽光,只见穹庐,也不知此时离山顶还有多高。
薛空灵此时被困在这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的半山腰间,竟比自己先前在山洞里还要糟糕万分。
待洪水完全消退,薛空灵再朝下看,却已见不到平日所呆的那个平台,寻思此时恐怕已经爬的极高了,随即一咬牙朝山顶上爬去。
说来也怪,虽然他现在武功虽已全失,可爬起这悬崖峭壁来,却也是轻车熟路,丝毫不比失去武功之前慢。
他也感到不可思议,一时却也不敢多想,径直朝上面一点点爬去。
如此也不知爬了多久,待天色微亮,东方出现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时,他终于看到山顶。
想到此时已在山洞里困了数十天,整日与臭泥为伴,泥鳅做食,如今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他激动之余,正待双手抓住一块石头,借力爬上山顶,哪知一个失手,那石头竟又落了下来。
瞬间。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往下坠落。
他大惊之下,挥手四处乱抓,终算在落了数十米之后。便又抓住一块石头,身体顿时止住,双手鲜血直流。
他此时经历九死一生,心里又是“咚咚”直跳。
待深呼吸几口气,待心情平静下来,再继续向上攀岩。
这次到了崖顶,他试了几次,终算抓住块稳石,这才上了悬崖。
刚爬上崖顶,薛空灵全身便已瘫痪。四肢平躺的倒在一块岩石上,累得实在不想动弹了。
此时天色已初亮,风雨已过,空气一片清新。
太阳慢慢升起,照得四周一片红彤彤。
薛空灵被刺眼的太阳光线照的睁开眼睛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赶紧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又慢慢睁开。
待双眼完全适应那强光之后,他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看四周,怔了怔,这才想起是先前丐帮大会召开的地方。
此时寻查着身边的环境,那天反发生的事。正一点点涌上心头。
他看到悬崖边一棵大树上,一把锋利的单刀深深镶在上面,情不自禁走了过去,用力拔下那单刀,只见刀刃上皆是卷口,不由又是一怔。
七窍玲珑心道:“主人。那天你就是用这把单刀,杀了数百名江湖好汉,就连王重阳也差点死在你的手里,当时若不是欧阳锋突然从身后偷袭,恐怕......”
七窍玲珑心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似是对数月之前发生的事仍感恐惧。
薛空灵听她提起当日之事,慢慢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坠落悬崖,将手中单刀朝欧阳锋掷去的情形,一时不由打了一个泠战。
再朝四周看去,见整个山上已被昨晚那场大雨洗刷殆尽,在各个角落,仍然零落散着一些兵器,其中刀、剑、佛珠、铁八卦均有,想必是六派被杀之人所留,只是因为太过沉重,一时没被大雨冲下悬崖而已。
薛空灵怔怔的看着这些,努力回想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些事始终想不起来。
半晌,他才朝七窍玲珑心问道:“心儿,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他的心里又紧张又害怕,身体更是止不住瑟瑟发抖。
他害怕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又急于想知道,心情竟是那么矛盾。
七窍玲珑心生怕再刺激他,轻声劝道:“主人,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你又何必陡增烦恼呢?”
薛空灵见她越是不说,心里越是好奇,坚持说道:“没事,你告诉我吧,我只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七窍玲珑心见拗不过他,只好从那日洪七上台争夺丐帮帮主之位开始说起。
直说到最后,薛空灵面色已如白纸,双腿发软,全身大汗淋漓,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他实是想不到上官飞儿竟怀了自己的孩子,更想不到洪七等人都将自己当成薄情寡性,始乱终弃之人。
还想不到的是,自己敬重的王重阳竟差点死在自己的单刀之下。
一时间,他像傻了一般,怔在当场。
七窍玲珑心想劝,却不知如何劝。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空灵突然朝天大吼一声,随即将手中用力掷向悬崖。
这一掷原本是带着怒气和对自己的不满情绪,自然手中用了足力。
那单刀脱手之后,犹如离弦的箭,直直飞射出去,插入数百米外的峭壁之上,半截刀刃直没入岩石之中,只剩下刀柄留在外面,左右不停摇晃,半晌方才停了下来。
薛空灵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掷之力,竟有如此之大,先是一怔,随即又想起方才之事,一时再也无法呆在蛇山之上,转身朝山下奔去。
这不跑不知道,一跑又是吓一跳。
他只觉得脚下轻若无物,两边风声呼呼,树木尽数朝后飞速倒退,片刻功夫,便已下了山去。
站在山角之下,看着眼前之路,他竟有些茫然,何去何从?他此时犹如无头的苍蝇。
思考许久,他决定先去恒山找上官飞儿,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她怀里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主意拿定,他拔腿便朝恒山奔去。
过了江,到了汉阳,路过先前喝酒的酒楼,薛空灵见到处都是被洪水淹没的痕迹,满地皆是淤泥,房屋倒塌的惨象。
他看到那些百姓,守在倒闭的家门口绝望无助的眼神,还看到地上到处都是被大水淹死的人,畜生,就那样触目惊心被抛弃在地上,满耳皆是绝望的哭声,一时又想到年关将至,他们竟遭此劫难,心中越发难过。
薛空灵身上衣服因为在山洞里的淤泥里,早已被泡烂,后来又经洪水冲击,山石割划,早已衣不遮体。
好在那些难民,只顾伤心绝望,却丝毫不留意他,倒让他不免羞愧。
地上到处都是被洪水冲出的衣物,薛空灵挑了一件粗布灰衣,将就着穿在身上,随即继续行路。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哀号。
他听那哀号之声甚是凄凉,随即顺着声音寻了去。
待进了一个小巷,他看到一个妇人正在与两名官兵拉扯,只听她口里苦苦哀求道:“官爷,求求你行行好,给我们娘俩留一口吧!”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旁边站着一名大约七八岁左右的男孩正在哭泣,且时不时伸手去推那官兵,想帮母亲一点忙。
另一个官兵见男孩拉扯自己,踢腿便朝那男孩心窝踹去。
好在男孩母亲眼快,看到那官兵恶狠狠要踢自己的孩子,连忙松开了手,再不与先前那官兵纠缠,转身护着孩子,背上硬生生挨了一脚。
母子俩哪受得了官兵这么大的力,被踹之后一下子重重摔倒在地。
小男孩的头部碰着巷子的墙壁上,顿时鲜血直流。
那妇女见儿子满头是血,显然吓得不清,抱着他哭道:“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事啊!”
那两名官兵抢了那妇女手中东西,嘴里泠哼一声,骂了句:“不识抬举的刁民,死了活该!”
骂完之后,便抬脚就走,丝毫也不顾及那小男孩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