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欢呼声,自步家塔传出,向四面八方散逸,传得很远。
这大坪四面,都是远山。
所以即便声震天,也还是没有山谷回响。
也难怪周员外来到湖山镇,第一站,盯上的就是这大柳树村的土地。
但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还是传得很远很远。
大坪中,不少忙于担水的村民,忍不住驻足倾听,满脸茫然。
这巨大的欢呼声,惹得小不点从张碧逸的袖笼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把小脑袋左歪歪、右瞧瞧,好像很是惊奇。
“呀——”
一个半大小孩眼尖,他在人群中穿花蛱蝶一般,几下就钻到张碧逸面前,好奇而欣喜地盯着小不点。
原来正是安儿。
昨天,被张碧逸救治后,回过气来的那个男孩——步惊安。
小不点头一缩,钻回了袖笼。
过了一会儿,它又悄悄地探出头来。
一心守候着小不点出来的安儿,满脸惊喜,忙摇晃着一只蚱蜢挑逗着它。
在恩人面前,安儿可不敢造次,哪怕他真的想把手探进张碧逸的袖笼里。
小不点看见蚱蜢,眼睛都直了。
它的头随着安儿手臂的移动而转动。
安儿将蚱蜢递过去。
小不点接过去,一口将蚱蜢的头咬下,然后就是身子。接下来,就没有了。
小不点意犹未尽,偏着头,滴溜溜的小眼睛望着安儿,咂着小嘴巴。
又有小孩也发现了小不点。
见到安儿的举动,他们也纷纷举着自己捉的蚱蜢、蟋蟀、花蝴蝶等,争先恐后地去挑逗小不点。
小不点也不客气,一阵风就解决了不少虫子。
哪一只虫子被吃掉了,那个孩子就欢呼雀跃不已。
小不点吃饱了,它滋溜一下爬到张碧逸肩膀上,尽情地享受着这些小孩的围观。
此时,它就是在场小孩子们的新宠。
张碧逸微微一笑,任凭小不点在他和秋橘的身上蹦来跳去。
秋橘一脸欣喜与满足。
看来,小不点是真把她当成它的主人啦。
就是身边的大人们,看见这一幕也赞叹不止。
这时,一位白发苍颜、精神矍铄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众人恭敬行礼,打招呼:“族老好。”
就连族长步胜阗也不例外。
族老来到张碧逸面前,恭敬地行礼,惊得张碧逸连忙避过。
族老说:“张郎中不要客气,这就是天意。”
族老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小不点的头。
小不点也不躲避,只是歪着头看着族老。
族老欣喜地道:“这种通灵的神物,是大吉之兆,唯有大事,而且是祥瑞的大事才得现身啊。”
族老顿了顿,似乎陷入回忆。
半晌,他才悠悠念道:“百年紫貂千年蟫,不是仙物也是神。一朝现世百花生,麒跃鹤舞祥瑞腾。”
只是,如今已是季夏,初秋将至,何来百花?
再想想,如今大柳树村正是担水抗旱忙的时节,如果今年还没有收成,明年就真的只能逃荒去了。
至于祥瑞,又从何而来?
族老念完这首传承不知多少年的古诗,不禁也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村民们更是茫然。
难道,一切就要应验在眼前的年轻人——张郎中身上?
这大水车,不就是他提出的设想?
安儿的性命,不就是他救回来的?
还有,先前听说把那周扒皮一行揍得落花流水,不也是这张郎中吗?
只是,百年紫貂现世,难道这张郎中,还真有什么本事来帮助我们?
族老诧异道:“莫非——张郎中您就是响应吉兆之人?”
听了族老的话,张碧逸心里虽然高兴,但是也没放在心里去。
他就是凡人一个,从水打溪村而来,肩负血海深仇,前路漫漫又迷茫,哪里能够应什么吉兆?
张碧逸笑着道:“族老,看来要让您失望了,我就是一过路的,等几天就要离开湖山镇了。”
族老又是惊疑,又是失望。
就在这时,步惊皋挤进人群,将张碧逸拉起就走。
他说:“张兄,阙家和促家来人了,我们去看看,也是族长。”
他们挤出人群,抬眼就望见一行人从河沟小路那边而来。
阙促两家的族长和步家人打了个招呼,就飞快地跑到高大的水车下面。
他俩绕来转去,细细打量。
他们看见,清澈的河水被提到高处,又哗啦啦地倾倒在引水槽里。
他们啧啧称奇,称赞不已。
阙典达和促嗣看见族长来了,满脸不高兴,嘟囔着:“早说了,偏不信!让步惊皋那小子出了一个大风头!”
阙族长耳朵灵,头一摆,目光便锁定了阙典达,责备道:“你就是为了出风头?”
阙典达脖子一缩,灰头土脸,不敢吱声。
张碧逸暗自好笑。
步胜阗快步迎上前去,满脸荣光。
“老步,不错啊,还是你厉害。”阙族长与促族长由衷赞叹。
“有了这大水车,只要河沟不干,就再也不怕了。”三人不胜唏嘘。
“快带我和老阙,去见见那位了不起的奇人。”阙促二位族长迫不及待。
要知道,阙典达和促嗣回去后,把这大水车说得天花乱坠,同时把提出这个设想的张碧逸也吹上了天。
步胜阗把他们引到张碧逸面前,笑着道:“这就是张郎中,大水车就是他想出来的。”
“啊——”阙、促两位族长吃了一惊,似乎不敢相信。
这么年轻,还是郎中,怎么有这么超凡的智慧?
张碧逸笑吟吟抱住双拳:“见过两位族长。”
促嗣蹦出来,挽住张碧逸:“这是我兄弟,张兄。”
阙典达反应慢了一步,急忙跳过,挽住张碧逸另一边:“也是我兄弟。”
步惊皋笑骂道:“不嘚瑟会死啊!”
钱天霸后知后觉,大块头山一般的身子挤过来:“他还是我大哥呢。”
阙典达不屑道:“钱天霸,你这彩虹马屁拍得——高明!只是,你身子骨一大堆,年纪一大把,也配给张兄做小弟?”
钱天霸脖子一红,分辩道:“张兄武功高、德行好,能者为大,德者居之,不行吗?”
哟,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这钱富贵,出去这么久,没白混啊。
众人大笑。
秋橘也笑,眼眸中,敬佩爱慕之情更浓。
安儿的母亲,挤在人群中,默默地带着笑意,远远地看着玉树临风的张碧逸,心中浮云悠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