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几人就灿菊家的场子,继续聊着驱霸还田的话题。
灿菊吩咐步胜阳,将放在屋后石缝里的那罐酸梅汤取出来,让大家解渴。
步族长笑道:“灿菊婶婶,你这真是挑人待客。记得昨天,我过来和胜阳聊天,流着汗,你可没说有酸梅汤喝啊。”
灿菊没应话。
她笑了笑,风情无限。
安儿嘴快,他告诉张碧逸,他家屋后有个石头缝,能钻得进去人,足足有上百米深。
他家好多热天不好保管的东西,都是放在这石头缝里储存的。
灿菊质问道:“好多东西?安儿,你倒是说说,你家究竟有多少东西?”
安儿挠挠头,嗫嚅道:“白菜、萝卜……”
是啊,不就是白菜、萝卜、山上挖掘来的野菜?
有时步胜阳运气好,逮到只把野兔、山麂而已。
众人见安儿吃瘪,大笑。
对于驱霸还田的事,步族长他们,还是忧心忡忡。
大柳树村,干庄稼活的气力莽壮汉子虽多,但是和虎大、豹二、鹰三等人比较起来,可是有着绝对的实力差距。
更关键的是,村民们大多老实,胆小怕事,流血掉脑袋的事情,让他们想想,都不寒而栗。
张碧逸这才明白,想要短时间解决驱霸还田的事情,不说让这些村民打打杀杀,就是让他们提振信心鼓起勇气,短时间内都很不现实。
顿时,张碧逸的内心,无比纠结。
他还有那么深重的血海深仇,等着他报。
在这湖山镇,他已经盘桓了近乎半个月,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而复仇的愿望那么强烈!
娘亲、流芳、庞大叔、张妈、哑叔,还有那四十五位水打溪村村民,会不会在九泉之下埋怨他懈怠?
张碧逸的脸上,隐现悲色。
灿菊瞧见,莫名地心疼。
只是,她的脸色再度惨白。
她似乎窥探到了自己内心的隐秘。
这如小弟一般俊朗的年轻人,怎么轻而易举,就潜伏进她的心底?
灿菊就很自责。
她看向步胜阳。
步胜阳的身子骨算不上魁梧,但因为长期做活的缘故,看起来非常健硕。
他不算英俊的脸庞,四四方方国字脸,绝对不算难看。
此时,坐在步族长身后的他,很是安静,甚至显得有点拘谨。
灿菊对步胜阳最不满意的,也就是他太老实,近乎有点木讷。
就连平时那些事,似乎都是她主动居多。
所幸,胜阳的身体还不错,大多数时候,都能打败她。
灿菊思绪乱飞。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在这高朋满座的时候,自己怎么还会想到这些龌龊的事情?
于是,她的脸,就由惨白变得绯红。
胜阳这家伙,应该有七八天没找过她了吧?
“哼,田地都快荒芜了——”灿菊越发脸红并吃惊。
今天自己怎么啦?老是想这些乌七八糟羞人的事情?
灿菊悄悄的,看了一眼张碧逸。
张郎中蹙眉的样子,真好看!
她都有一种,想要把他揽入怀中的冲动。
灿菊就这样红着脸,有时悄悄地瞅一瞅张碧逸,有时又觉得很对不起胜阳。
“难道,我是个坏女人?”
“可如果是,怎么跟了胜阳这么多年,我却从来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言行?”
灿菊就这样,在纠结之中,挣扎!
所幸她坐在步胜阳侧后方的角落里,没人关注她。
只是她没想到,龙年礼还是注意到了她。
只是,龙年礼还是不明白,灿菊这嫂子,大白天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究竟为什么?
如果龙年礼知道灿菊的这些心思,估计他也会和她一样,红一阵白一阵,只会更甚!
……
张碧逸想到了谈碧莲,想到了谈大叔,想到了雷旺厚,想到了更多失去田地被迫自己劳作,却不得不将收成分一半出去的村民。
张碧逸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但一股无名怒火,却在张碧逸心间点燃,越来越旺。
就在这时,步惊皋一个箭步窜了进来。
他一把搂住张碧逸,亲热无比。
原来,这家伙到隔壁青林村帮忙立水车,得知张碧逸来了,就火急火燎赶了回来。
步族长见步惊皋将张碧逸勾肩搭背,忍不住斥责道:“就你像个野物,一点涵养都没有!”
步惊皋笑嘻嘻道:“这是我兄弟呢——”
“就你这样子,张郎中做你兄弟,简直是辱没了他!”步族长没好气地道。
得知步族长几人的担忧,步惊天一下子就火了。
他火气直冒,气愤地道:“这些日子,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你们一个个,前怕狼后怕虎!我看,不如并入周家,做奴做仆算了!”
步族长气得扬起巴掌,就想拍过去。
步惊皋脖子一梗:“来来来——打死一个算单,打死两个计双,看你有几个儿打!”
步族长气得脸红脖子粗,扬起的巴掌,却是再也打不下去。
步惊皋还不罢休,嚷嚷着:“这几日,说起抗争之事,不是哀叹雷旺厚死得太惨,就是可怜某某村的某某打了个半死。”
“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头了,日子几乎都过不下去了,还忍忍忍——忍到何时,才是个头啊!”
一席话,步族长等人又是羞惭,又是摇头。
龙年礼站起身,双手抱拳,行礼一周。
他朗声道:“各位族长,还有这位步兄,容我来说几句。”
“这驱逐恶霸、收回田地一事,不起来抗争,肯定是不行的!”
“不然,恶人只会越发变本加厉!”
步惊皋眼睛一亮,这才细致打量了一下龙年礼。
先前进门时,他虽然看见了龙年礼,但龙年礼的俊逸与静气,让他早就敬重三分。
奈何初次见面,出于礼貌,他才没咋咋呼呼。
龙年礼冲步惊皋微微一笑,继续道:“但正如几位族长所言,对手底细不知,一味地蛮干苦斗,不说能否抗争得赢,就是流血折损太多,也实在不是大家所愿啊。”
几位族长听得连连点头。
“所以,我的建议是,斗——肯定要斗!”
“而且,斗就要斗个底朝天!只是,斗争的策略和方法,我们必须合计合谋,尽最大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张碧逸悄悄地,给龙年礼竖起了大拇指。
龙年礼微微一笑,看向张碧逸,道:“在怎么斗的问题上,张兄还是有些想法的。我建议,大家听一听,看他怎么说?”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张碧逸,满是期待。
灿菊却有些胆怯,看向张碧逸的目光,竟然有些躲闪。